阿爾托莉婭除了疑惑外做不到任何的事情,她只得抱起愛麗絲菲爾踏上返回郊外城堡的路。她必須得尋找合適的交通工具,所以必須要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去。
蘭斯洛特在結束后就不知去了哪,阿爾托莉雅沒能和他再說上幾句話。即是說,作為留在那里的最后一位從者,阿爾托莉雅離開之后,那里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這里只剩狼藉。
教會應該會派出人來對這些戰斗留下的傷痕進行對外界的隱匿。盡管這已是不可能向世人隱瞞的騷動與破壞了,他們也總能有辦法將其掩蓋成是自然災害或者是別的什么意外吧。總之,那不是圣杯戰爭的參與者們應該擔心的事。
除了還有要在這片樹林里完成的事的人。
——迪盧木多并不是離開了樹林。
“吾主,如此緊急地召喚我,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他全速沖刺,在枝頭間猶有余裕地來回跳躍。
肯尼斯的命令是通過念話傳來的,他當然也就是以念話向肯尼斯詢問具體的情況,但肯尼斯那邊卻是不屑地回復道:
“哈?你那邊戰斗結束了不是么?既然該打倒的敵人打倒了,那還有什么呆在那里的理由,當然是要趕快跟著我回去啊。”
“……明白。”
“哦對了,還有就是——如果你在來的路上看到了Berserker的御主,就把他殺掉吧。”
——
蟲牙沒有偏離地刺穿了遠坂時臣的肝臟,在內部爆發的倒刺又將肺部捅破。這是對人體來說是不可能醫治的致命傷。然后,Berserker擊敗了遠坂時臣的從者,讓他失去了繼續這場圣杯戰爭的籌碼,Berserker卻完好無損地被自己召回,帶著自己逃跑了。
也就是說。
“我……我打敗遠坂時臣了!那個讓葵和櫻不幸的男人,我成功打敗他了,而且是我的完全勝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按理說,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持他發起偷襲。有且只有那一刻,他靈魂中燃起的熊熊憎恨之火焰變成了爆發的力量。
他不顧自己安危地彈起身體,根本不顧自己會不會陷入危險。畢竟,他模糊的眼中只有遠坂時臣這個他要殺死的對象的身姿特別清晰,言峰綺禮、肯尼斯都不曾被他所注意。
幸好。
這兩人沒有注意到魔力貧弱的他的令咒的共鳴,也就沒有發現他的潛伏。
他成功了。而且,在可能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愣住了的言峰綺禮和肯尼斯回過神前,他就又跨開了腳步,用這幅殘缺的身體能達到的最大速度從兩人眼前跑開了。明明是還在因為蘭斯洛特的劇烈消耗而痛苦不堪忍受的肉體,奇跡般的在執念的作用下運動了起來。
直到感知到自己的Berserker結束了戰斗,將他召回來幫助自己的逃匿。到了現在,間桐雁夜已離開樹林。
痛快嗎?
當然痛快!
間桐雁夜不知多少年沒有如此欣喜過了。所有往日擠壓下來的壓力和窩囊都在“殺死”遠坂時臣的瞬間釋放了出來,變成了力量注入了他的體內。
就連狂氣的大笑,都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
什么魔術師?什么厲害角色?不過都是人類罷了!面對偷襲還是無力的不是嗎!?
他就這樣在心里嘲笑著信仰著魔道的遠坂時臣,完全沒有考慮在場的另外兩人是不是刻意地放過了自己,也不去考慮這次的“勝利”是否純粹只是他的僥幸。
“啊……!那個英靈都能打敗的話,其他從者又怎么可能是我的Berserker的對手!?這次戰爭,我們贏定了!Berserker!你就把圣杯給我奪回來……然后……那個老蟲子我也要殺掉!這樣就能讓葵她們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在蘭斯洛特的懷里放肆地大吼著,他的眼瞳里放出了光。即使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被燃燒得撐不過這個周末了,也仍然充滿了自信。
盡管,他殊不知他以為他殺掉了的遠坂時臣現在還留有一口足以讓他活下來的氣。
不過也沒有什么差別就是了。因為……
——
遠坂時臣的衣服被鮮血染得更加鮮艷了。蟲牙已拔出,本是血液與體液一齊往外泉涌的傷口也在言峰綺禮的應急處理下不再出血,但,內部的破壞與蟲牙上附有的詛咒卻不是他的魔術在沒有任何準備下就能治療的。
“吾師,請你務必要在到達教會之前保持神志的清醒……!請安心,我不會讓您死去的。”
言峰綺禮將遠坂時臣的手臂放在了肩上,駕著他,踩著雜草往樹林外走著。
他是趁著肯尼斯的注意力被間桐雁夜吸引過去的時候帶著遠坂時臣從肯尼斯的眼前消失的。雖然肯尼斯發現了他們的逃竄,但已來不及重新調動禮裝追逐他們了。
臂膀上的遠坂時臣的呼吸幾乎停滯,眼圈蒙上一層黑色,皮膚也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起來。能認出他還活著的要素就只剩下手臂上發著光亮的魔術刻印,以及還能張開的嘴。
“……沒事……心臟沒有受損……靠著魔術刻印……就能……活下來……”
刻印中寄宿著會在持有者重傷時自動發動的治療魔術,只要魔術師還有半口氣,那么這治療魔術就能保證他不會丟失生命。言峰綺禮當然也知道這種常識,可他還是像那樣朝遠坂時臣說道。
“是,我知道。只要心臟沒有被命中,不被即刻殺死,在魔力耗盡前就暫時沒有事……——所以我會讓Assassin將您先送至教會。父親會立馬為您提供治療,而我會稍晚回去。”
“……好……”
遠坂時臣有氣無力地應答。“治療可能會需要一些時間,請問您有什么要讓我傳達給葵小姐和凜的事情嗎?”
“……請轉告凜……”
忽然,遠坂時臣想起了什么,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最好……不要讓她們知道……”
“是嗎。知道了。”
言峰綺禮點了點頭,便又打開了和Assassin的聯絡通道。
“那——全部都交給你了,綺禮。”
倚著言峰綺禮那可靠而強壯的身體,遠坂時臣安心地閉上眼,想通過休息來使自愈的速度加快一些。
正因如此,他沒有注意到言峰綺禮那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生著氣的臉。
“啊,是啊。全部都交給我了。”
十秒鐘之后。
遠坂時臣停止了呼吸。
而他的心口,插入了一把黑鍵。
“……”
言峰綺禮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握住黑鍵的手。
“我竟然真的做了……這種禽獸不如的行為!?我竟然……親手弒師……?”
明明是壓制住了那股沖動的。
為何,自己會在這個時候不帶猶豫地殺死遠坂時臣?
自己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言峰綺禮這樣想著。
臉上卻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好不容易又和他取得了聯系的Assassin們急忙趕過來,出現在他的伸手。
而這幅光景,當然是想要獲得圣杯的他們喜出望外的。
——
迪盧木多總算是見到了他的御主。
肯尼斯本還在為主要的獵物逃走了而生氣,但聽說迪盧木多他們打敗了吉爾伽美什便又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好了,我們就回酒店去。索拉烏聽說那個不可一世的Archer被打敗肯定會很高興吧。那個遠坂時臣,失去了從者,自己也受到了短時間不能痊愈的傷,也不可能再回到戰場了吧。,哼,畢竟出戰的御主里有我,區區鄉下魔術師和鄉下使魔,簡簡單單就收拾了。”
得意洋洋地,肯尼斯帶著迪盧木多回程。
一路上,肯尼斯和迪盧木多不停地說著話。迪盧木多便一路獻上對他的奉承,讓他的心情更加地舒暢了。
而迪盧木多看見自己的御主因自己的言語而高興,他似乎也獲得了一些滿足感,露出了笑庵。
無論如何,如果這家伙真的沒撒謊,那他的愿望從開始就是要在第二的人生中為新的主人效忠。主人高興,他感到高興也是應該的——發現迪盧木多也笑起來的肯尼斯這樣想到。
就這樣,兩人之間緊張的關系似乎緩和了一些。
兩人平安無事地回到了酒店,到了他們的房間所在的樓層。迪盧木多自覺地沒有進入房門,肯尼斯滿意地點點頭,然后跨進房間,呼喚起他的未婚妻:
“索拉烏——我凱旋歸來了!我打倒了Archer和他的御主遠坂,如何?那可是圣杯戰爭的御三家之一,但在我的手下也不過是蝦兵蟹將的程度罷了!”
他急忙要炫耀自己的勝利。
“索拉烏?你在臥室里嗎?”
沒錯,只要有這樣的勝利,即使是這個一向冷淡的未婚妻也肯定能對他產生愛意。讓她明白自己是個多么強大的魔術師的話,那就早晚有一天會主動投進自己懷里。
“我進來了。”
肯尼斯已在腦海里幻想起他們結婚后的幸福生活了。
由自己負責在時鐘塔的工作和研究,然后由索拉烏來操持家中的家務和一日三餐。在進行完魔術的講課與工作后回到家里吃下索拉烏親手作出的熱飯菜,沒有什么生活比這更加愜意了。
孩子要生幾個?啊,還是只生一個就夠了,要是以后兄弟姊妹間為了家產和刻印鬧矛盾久太不利于家庭的穩定了。孩子的數量多了,索拉烏的負擔也很大——這樣說來,最好還要買一套帶著花園的房子,這樣才足夠浪漫且親近。
“咖——”
房門被他推開。
然后,在高檔的床鋪旁邊,擺滿了各種小物件的梳妝臺前的椅子之上。
是擊碎了他全部夢想的場景。
“索拉……烏?”
肯尼斯最為心愛的未婚妻,不瞑目地整個身體垮在了椅子上。
胸腔被挖空了,心臟與肺臟都不翼而飛。
“……”
時間冰凍。
肯尼斯一時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兩膝一軟跪在了鋪在地上的毛毯上。
“這……”
他顫抖著手伸向他的未婚妻。
冰冷。
不是夢幻,更不是他的未婚妻在惡作劇嚇唬他。
他頓時覺得五雷轟頂。
……死了?
不對,要是索拉烏死了,由她供給著魔力的Lancer為什么——
“發現了嗎?嘛,已經晚了。”
“!?”
身后響起富有磁性的嗓音,讓肯尼斯驚慌地回頭。
是迪盧木多。
但是,卻是血紅著眼眸。
——走向破滅的道路,就在形勢大好的巔峰中顯現了。
隨后的發展只剩下所有靈魂的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