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夜晚啊，龍之介。我認真觀察了他們戰斗的場景，結果……沒有一點能讓我興奮起來的東西！只不過是一群平凡的靈魂在互相傷害，根本沒有意義……！”

Caster，吉爾斯·德·萊斯在全程監視完了于碼頭發生的戰斗后，放下了用以提供遠距離視野的水晶球，用悲天憫人的語氣大聲說道。

他本還期盼著圣杯能將那位圣女召喚出來作為敵手或者同伴，然后讓他親自動身相迎……然而目前露臉的英靈全都讓他大失所望——因為阿爾托莉雅的缺席——但他現在的感情，比起失望，更接近于怨憤。

“哦……神啊，你寧可讓這些凡夫俗子獲得重生的機會，都不愿意讓虔誠于你的圣女重新獲得希望嗎！為什么，為什么！？”

他痛心疾首地仰頭大聲向看不見天空的天花板發泄著扭曲了的憤怒，回聲在這封閉又陰暗的空間里不停飄蕩。

這里是這個城市的下水道中最為寬廣的一部分。吉爾斯·德·萊斯和他的御主選在這里當藏身點當然是看上了這里的隱秘。這里正適合建立起他們的工房，或者說……正適合當做他們的殺人工廠。

所以，吉爾斯的回聲被淹沒在了濃重得能讓普通人反胃的血腥味中。在滿地被切割后隨便扔掉的肢體上，人的內臟和其他組織血淋淋被從身體里肆意拉扯出來，有的一字排開，有的行列交錯，中間偶爾還能看見像是眼球一樣的結構體。在這些污穢之物延展的盡頭，吉爾斯的御主雨生龍之介因為吉爾斯突然的歇斯底里而受到驚嚇，不小心松開了手里工作著的帶血肉塊。

那幾根血管和肌肉的雜合體落在地上，雨生龍之介馬上彎下腰去撿起來，卻發現已經摔碎了。他滿臉心疼地發出了“哎~”的叫聲，想又把血肉接續上卻接不上，然后他皺著眉頭看向了吉爾斯。

“只差最后一根發出‘哆’的弦就能完成這臺‘鋼琴’了的說，這一下不就要重新弄了嗎……老爺你為什么又抱怨起神來了啊？我之前不是說過嗎，你看，我們現在不是非常地沉迷于快樂嗎？”

吉爾斯的眼球外凸到了極限，他的表情洋溢著悲傷。

“啊，是的……是的！你的哲學我也深受領會，那實在是不得了的新興的信仰，是比歷史上那些所謂的智者還要睿智的東西……！但是龍之介，我的怒火是不會熄滅的，就算神現在給了我這么幸福的境遇，我也不會忘記神曾經犯下的錯誤。不過，我相信龍之介你一定會在這之后向我提倡更高深的哲學……！”

“你這么夸我我會不好意思啦。”

雨生龍之介傻笑著撓了撓頭。吉爾斯則撿起了地上的什么東西，向雨生龍之介靠近過去，又往雨生龍之介身旁躺著的那句被開膛破肚準備做成樂器的小女孩的尸體上塞了進去。

“這里少了一個氣囊，加上它的話就能更響了。再試試吧龍之介，這孩子一定能夠在死亡后煥發出新的藝術魅力的。”

“啊，確實如此。不愧是老爺。”

吉爾斯示意雨生龍之介繼續他的“工作”，雨生龍之介便又繼續了“琴弦”的“編織”。

大概過了幾分鐘后，由人皮做外殼、人筋和血管作弦、內臟與牙齒作內部的樂器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了。雨生龍之介迫不及待地用手指靈活地撥動那些血已滴干凈了的線狀組織，滲人的樂音便從人體內部發了出來。不過，這恐怖的聲響在他們兩人的耳中卻是無可比擬的天籟。

“龍之介……我從來沒有聽過這么令人感動的樂曲，你果然是個天才，就連譜寫音樂都十分地嫻熟。”

但是，他在聆聽了幾分鐘后又正色過來，向雨生龍之介說道：

“不過，龍之介。我們的藝術創作是不是太順利了？”

雨生龍之介迷惑著停下了“彈琴”的手指。

“順利難道不是好事嗎？還是說老爺你想到了更cool的點子了嗎！？”

吉爾斯搖搖頭。

“你也懂得的吧？美是必須要有悲劇混入其中才行的，越是光輝和耀眼的東西，在它墮入黑暗的那一瞬間它才是最閃亮的……！然而這樣的瞬間卻總是難以見到……我們現在這么為所欲為不加節制地享樂，雖然體會到了最棒的趣味，但也會加快怠倦的速度……該想想了龍之介，你的想法總是讓我眼前一亮，我們是不是應該開發一下新的享受藝術的方式了？”

雨生龍之介雙手一拍，像是在教科中上找到了新公式的小孩一樣兩眼放光。

“哦哦，不愧是老爺，竟然想得這么長遠！說的是啊，藝術可不能太貪婪了，要是玩樂的速度比探索這個世界的速度還要快那這個世界就又要變得無聊了呢。但是啊，老爺，藝術也需要靈感不是嗎？每天只是尋找原材料可是沒有靈感出現的哦？既然老爺這么說了，那就是……”

“真聰明哪龍之介。是的，我已經有了想法了，這絕對能成為……最棒的藝術！要是圣女存在于此的話我絕對不會讓它出現，但出現的都只是些根本比不上圣女的家伙，那就不用在意了……！”

雨生龍之介望著眼前前所未有地興奮的“藍胡子”的原型，心里的期待也就以幾何倍數不斷地上升。

“那一定是很COOL的東西吧！老爺，有什么能讓我幫忙的盡管吩咐，我一定會做到最好的！”

吉爾斯笑著點頭。他衷心地為能夠有這么一個理解他支持他的心靈之友而高興，更是為能將生前沒有做到的事情而高興。“只不過需要一些準備時間和需要的材料……龍之介，我沒有心情去參與其他人那些可笑的斗爭，從今天開始我就必須要一直呆在這里了，搜集祭品這個任務就必須要托付給你了。必須要最多最鮮艷的鮮血才行。當然，祭品也不是數量多就好……”

“我明白的！必須要是能夠綻放出鮮艷顏色的存在才行吧？”

“是的！龍之介你已經不需要我多囑托了，我現在就放心地把這項任務交給你了，你一定能夠出色地完成的，我相信你！”

“了解！我一定竭盡所能，和老爺一起完成最COOL的藝術品的！”

雨生龍之介不知道吉爾斯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他對吉爾斯抱有百分之二百的崇拜和信任。他相信，只要跟著吉爾斯的意思行動，他就能獲得更多更多有趣的東西。他活了這么多年，還沒有什么時候像這幾天一樣對生活充滿了過分的期待和熱愛；沒有什么時候像這幾天一樣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呼吸空氣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情；沒有什么時候有這么一個暢快交流的對象。

接下來的這幾天，冬木市內人口失蹤的數量慢慢地變少了。相對的，本想以濫殺無辜為借口對Caster主從加以通緝的言峰璃正也沒有了理由去對戰局加以干涉。

沒有人知道下水道里孕育著怎樣的邪惡，也沒有哪一隊從者產生了去下水道中尋找Caster的念頭。

蝴蝶效應的最開始的那一動翅膀的微風，已經開始往狂風的方向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