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綺禮早已在言峰璃正和遠坂時臣的指示下,比所有人都提前地將自己的從者,Assassin,百貌之哈桑·薩巴赫召喚了出來。
自己會召喚出來這一位從者,也是被商量好的了結(jié)果——不,說是“一位從者”可能還是有些欠妥,畢竟Assassin現(xiàn)世之時,是至少有八十八個個體同時出現(xiàn)的。
盡管其中有著“本體”的存在,卻也和其它的個體是同等的存在。
因此,遠坂時臣也順水推舟地進行著他的計謀。
就在時針跨過凌晨三點的時候,言峰綺禮便按照遠坂時臣的吩咐將自己從者的八十八個分身之一派出出“偷襲”遠坂家,讓遠坂時臣的從者,Archer吉爾伽美什處決掉了。
這也是為了麻痹其它的御主,讓派出使魔觀察御三家之一的遠坂的宅邸的他們以為Assassin已經(jīng)退場了。
所以,他按照程序,裝模作樣地以“已喪失從者”為由向教會申請了保護。也的確只是走一個程序罷了,因為他的父親——監(jiān)督者言峰璃正本來也是這勾結(jié)中的一個重要人物。不過是兩人演演戲裝裝樣子給別的御主看。
他很是清除地體會到了第四次圣杯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幕的事實,也對自己應該做些什么、又應該對自己的從者下怎樣的命令也在心里有了底。就目前來說,沒有新的要交給自己的“工作”的話,自己就一直是處于待機狀態(tài)的吧。
言峰綺禮想著,兩手握拳放在膝蓋上。
他其實非常希望這場所謂圣杯戰(zhàn)爭的爭奪戰(zhàn)是盡快結(jié)束的。在他的思考中,反正他也只是一個為別人添頭的陪襯,要不是獲得了令咒也不會被遠坂時臣找上門來——他對魔術(shù)師的這一類理性過了頭的生物的思維方式非常明晰,不管怎么說他也親自手刃了至少有十幾二十個魔術(shù)師了,不可能對此沒有把握——所以,越是快結(jié)束,自己就能越早地從圣杯為何會召喚自己這個謎題中解脫出去。
他只看著言峰璃正緊鑼密鼓地和遠坂時臣聯(lián)系著接下來應該進行的事宜的動作,和他滿臉像是對勝利不可動搖的自信的笑容,遠遠地就能發(fā)現(xiàn)父親現(xiàn)在正沉浸于目的即將達成的歡愉,而自己卻只坐在教堂內(nèi)的長椅上,冷漠地看著。
心中既不覺得激動,也沒有計劃順利的喜悅。
不正常。言峰綺禮知道自己很不正常:就算冬木市的第七百二十六號圣杯候補是偽造的贗品,也是被判明了其實際作用的奇跡之釜,參與到這樣的圣物的爭奪戰(zhàn)中并獲得了優(yōu)勢,這,難道不應該感到高興嗎?
事實卻是他的內(nèi)心一點波瀾都沒有被掀起。
在言峰璃正從教堂離開,到后院的地下圣堂中準備今后遭遇突發(fā)情況會使用的黑鍵之類的武器的時候,言峰綺禮在長椅上獨自背誦起經(jīng)典中的片段。
“……神子的人性苦難達到了極點,但他依然使他的人性意志服從他的神性意志,在山園祈禱中,神子說:‘如果可能,神啊,請你將這苦難的圣杯從我這里移去,然而不要叫我的意思,而要叫你的意思來行事!
正當他沉浸在這迷惘中時,一個有些陰沉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了。
“既然您沒有愿望,又為什么要與他人簽訂盟約,參與進這場圣杯戰(zhàn)爭呢?”
在屋子的角落,看不見的陰影之中,一個被黑色的長袍包裹著的、臉上帶著如假包換的作為哈!に_巴赫之代表的白色骷髏面具的男子像影子一樣走了出來。
“而且,還因此而任意將我們其中的一員作為祭品,給別的組合提供方便嗎?”
言峰綺禮知道出現(xiàn)的是Assassin的另一個分身,也知道他這話即使沒有到鋒芒尖銳的地步,也是在透露他心懷著的極大的不滿。
“……放心吧,扎伊德的犧牲不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他的死讓別的御主都認為Assassin已經(jīng)退場了,你們也就能更加順利地對放松了警戒的他們進行搜尋和暗殺,就算排除遠坂因此獲得的利益,單對我們來說也是很大的優(yōu)勢不是嗎。”
“但那也是建立在‘我們不是用完即棄的棋子’這個前提上。我戈茲爾沒有本體人格那樣的謙卑,所以就直說了吧——御主,我們也是想要得到圣杯,有著想要寄托給圣杯的愿望,忠誠于您也是因為期望您能當做微不足道的褒獎而讓我們實現(xiàn)愿望。不止是我,大部分的人格都不愿意去當別人的踏腳石,所以,還希望您能好好考慮一下這方面的事情。”
本體人格……是指那個女性的分身嗎。
言峰綺禮皺了皺眉頭。
看來這個人格是百貌之中比較強勢、直接的那一個了。該說是難堪嗎,他不喜歡這種被人逼到墻角一般的感覺。
“對我說這樣的話,就不怕我使用令咒來強迫你們嗎!
其實,言峰綺禮正說著,令咒就已經(jīng)在椅子下面?zhèn)浜檬褂昧恕?
他可能是心里還留著對遠坂時臣的尊敬讓他對眼前從者的狂妄自大而動了殺心,也可能是不想讓隨時都可能要丟掉的工具多出幾句口舌。
Assassin即使如此也不帶遲疑地回復道:
“那也比被侮辱‘哈!@一稱號來得要強。我說了,我不是本體那個人格,沒有她那么唯馬首是瞻!
真是麻煩。
言峰綺禮不禁這么感覺。選擇召喚Assassin本就是有著方便偵查和足夠聽話這兩方面的考量,結(jié)果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格如此有叛逆之心。
“你們就那么不信任時臣師嗎?他在實現(xiàn)了自己的愿望后,說不定也會讓你們也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薄拔覀冞x擇信任的人唯有御主您一人而已。其它人在我們眼中都是敵人,沒有信任的理由。就算如您所說,與您簽訂契約的魔術(shù)師愿意共享圣杯,但他的從者也不會那么大方地就把圣杯讓出來吧。”
“……”
就Assassin提出的問題,言峰綺禮也不是沒有想過。但他并沒有什么愿望,所以只有把Assassin當做工具完全“送給”遠坂時臣的打算。他也當然知道Assassin是有愿望才響應圣杯的召喚的,但是,比起讓Assassin實現(xiàn)愿望,他更想看到——
……不。
他連忙否認跳出來的想法。
這稍縱即逝的念頭,讓他也沒有了去反駁Assassin的底氣。他一時沒有想到別的說辭,只保持了沉默。
“還是說,您根本就對我們的事情無所謂,拿不到圣杯也無所謂……也就是說,您根本沒有——不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寄托的愿望嗎?”
“……”
Assassin確實是說得對的。
言峰綺禮不能反駁他,因為他的教義不允許他對任何人說謊。
沒有愿望,幫助遠坂時臣雖算是心甘情愿,但回過頭來看也可能只是自己單方面地保守著這所謂的師生之恩。除了“應該這么做”以外的理由……并沒有,但只有這一個理由就夠了。這才是能被稱為高尚的品行,那正是言峰綺禮被要求,也是他自己想追求的。
盡管,他自己并不知道高尚到底是怎樣一個意義,又是為何“高尚”。
“那你想讓我怎么做?”
他空洞著眼睛,看著眼前很是高大的Assassin,問道。
Assassin則很果斷地回答:
“圣杯不可能選擇沒有愿望的人當御主,既然您能成為我們的御主那就一定有愿望,那就很簡答了。把圣杯拿到手,然后直接讓圣杯告訴你應該怎樣做就行了!
醍醐灌頂。
對了。
言峰綺禮這才意識到,會不會正是因為自己為自己異于常人的這一點在無形中產(chǎn)生了想要破開這現(xiàn)狀的愿望,所以才被圣杯選中了呢?
——盡管是錯誤的推論。
難怪。他恍然大悟,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他自己有將圣杯占有的必要。
但是。
“……你這是要讓我背叛時臣師嗎?”
如果要搶來圣杯的話,言峰綺禮就必須違背遠坂時臣的意圖,讓遠坂時臣不能得到圣杯。
“我沒有說那種話。既然您提出這樣的問題,就說明我的話您確實有聽進去吧。一切還希望您自行思考,或者找我們之中擅長動腦的人商量吧。我就退下了!
一陣煙散去一樣,Assassin眨眼就沒了蹤影。
“……”
言峰綺禮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的大腦突然變得活絡(luò)了,像是一直駐留的霧散開了一樣。
——即使沒有那個男人的存在,言峰綺禮也找到了他自己的對于第四次圣杯戰(zhàn)爭的切入點。而且,對于某些事的意識甚至提前到了更早的時間。
相比,從這里開始,第四次圣杯戰(zhàn)爭就會開始變質(zhì)了吧。
是的,變質(zhì)。
這也是,言峰綺禮這個人在之后長達十年的懼怕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