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宛如有一道霹靂從晴天上劈了下了。
就連一直靈體化站在旁邊的Saber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所震驚,一瞬間屏住了呼吸。他連忙看向自己的御主——
嘴巴緊閉。
眼睛大大地睜開,卻已經沒有了眼神。
藤村老師繼續說道:
“請冷靜聽我說。今早,是她的鄰居發現的,她和她的父母在家里被扯掉了頭發、抽掉了血液……”
“……”
楯山飾利已經沒有反應了。
就像僵硬在了那里,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像已經停止了一樣。
不好。
Saber趕緊拉起念話想讓楯山飾利回復到正常,卻發現念話的通路已經被切斷了。楯山飾利的那一頭連魔力的流動都已然停止。
藤村老師也發現了楯山飾利的異常,連忙兩手抓住她的肩膀搖動了幾下她的身體。
“楯山同學?請振作一點!?”
晃了好幾下后,楯山飾利才像是稍微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嘴唇艱難地抬起,卻還是沒能發出聲音。在一陣努力后,楯山飾利終于說出了一句話。
“我知道了。”
在那之后,警察到了學校。
學生們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也不去打擾警察的工作。
警察們問了楯山飾利各種各樣的事情,也因此讓楯山飾利想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主動向伸出手的事情。
學園祭的時候,陪自己一起呆在不起眼的地方的事情。
被人找了麻煩的時候她出來幫自己的事情。
一起在假期的夜里看星星的事情。
兩個人度過的其它很多很多的事情。
以及,前天最后一次見面與分別的情形。
在這講述的中途,楯山飾利的喉嚨不知道哽咽了多少次。
種種畫面浮現在眼前,卻又覺得沒有什么實感。就像影子一樣,讓人懷疑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一時間產生的錯覺。
不止一次的,楯山飾利甚至懷疑現在還在做夢,沒有醒過來。然而,痛覺實在是過于清楚,讓她連逃避都做不到。
警察的問話是在傷口上撒鹽,誰都對這心知肚明,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止。不過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為了抓到兇手破案,詳盡一切的問話是必須的。
但是——
為什么呢,楯山飾利明明覺得很悲傷,心臟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壓著一樣的難受,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眼睛大大地睜著,連眨眼都忘掉,任憑冷風吹得眼睛干疼。
最后,老師們準許了楯山飾利的早退。
因為,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來她已經沒有了繼續上課的精力。
連書包都沒有拿,楯山飾利直接離開了學校。
在歸途中,楯山飾利的身子像是得了重感冒,搖搖晃晃著,似乎一不注意就會馬上摔倒在地上一樣。
見四周已經沒有了路人,早就到了忍耐極限的Saber從看不見的空氣中實體化現出身形,伸手將楯山飾利扶住。
“振作一點!飾利!”
Saber大聲呼喊,楯山飾利卻還是垂著頭。
“……放心吧Saber,我還沒那么脆弱。我是魔術師,比普通人的承受能力要好很多。現在有時間了的話,我們去收集一下情報吧。”
楯山飾利想把Saber推開,但能使出的力氣不足以讓Saber松手。
“別逞強了,你現在連意識都是模糊的吧?”
“沒關系……”
“就聽Saber的話吧,現在的你連路都走不穩,還談什么其他的?”
Archer從不知哪里的高處跳下,在Saber和楯山飾利面前降落。
“回去休息吧,你要是在這種狀態下到處亂跑出了什么事,我回去也沒法交差。”
“……”
楯山飾利搖搖頭,然后閉上眼睛,用手扶住額頭。
沉默良久,才又開口說道:
“……Saber,你明白的吧?”
Saber沉默了幾秒,頷首肯定。
“嗯,我知道,犯人是其它的參賽者。”
拔去頭發、抽干血液。
毋庸置疑,這是將普通人帶有的生命力給榨取的手段。
如果不是為了提取魔力,那么就沒有理由用這樣的方式殺人。
用這種手法來殺人,意圖也就很明顯了。
“雖然從一開始我就想過,既然是圣杯戰爭那就會死人,但是……為什么偏偏是……”
聲音明顯地帶有了哭腔。
淚水也終于奪眶而出。
“她什么錯都沒有的吧!為什么偏偏是她啊!”
伴隨著悲傷一起噴薄而出的是何種感情呢?
剛剛還在想圣杯戰爭到底讓什么東西發生了什么改變,結果,圣杯戰爭對表面的世界造成的唯一改變,卻是如此荒誕的巧合。
“飾利……”
“所以……我要給她報仇。絕對,要把兇手給揪出來。不管是作為她的朋友還是作為魔術師,都必須要,現在就去……”
“蠢貨!”
Archer大聲呵斥。
“既然要復仇那就更應該保持頭腦清晰、口耳伶俐、手腳靈活!你現在這個狀態能做到什么?而且現在還是白天,不是你這種活在黑暗中的魔術師能大顯身手的時候!你就老老實實地在烏龜殼里恢復過再說吧!”
“可是……”
楯山飾利搖著頭。
“沒有什么可是的!如果你非要做這種和送死沒區別的傻事的話,我現在就離開這里!哪怕是違抗御主的命令我都不想和笨蛋一起共事!”
在說之前,Archer朝Saber用眼神詢問了意見,Saber點頭示意同意他的說法后,才這樣訓斥道。
“嗚……咕……”
像是要補上之前流不出淚時候的份,楯山飾利的眼淚止不住地沿著臉流下來。“我們先回家休息吧,飾利。等到晚上再找兇手吧。你看,如果是缺少魔力的話,不可能只殺幾個人的吧?天黑之后他們肯定還會再次出來尋覓獵物,所以我們晚上行動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Saber低下身,用溫柔的語調勸說的同時,用手指輕輕地將楯山飾利眼邊的淚珠拭去。
“好……吧……”
隨后,Saber和Archer費了很大勁才在不被路人看見的情況下回到楯山飾利的公寓。
楯山飾利在中途哭暈了過去,兩人又焦急地檢查她的呼吸有沒有出問題。在確認只是單純地昏睡了過去后,Saber把她放到臥室的床上,關上門。
“你怎么看?圣劍使啊。”
Saber剛從臥室門口走到客廳,靠在墻上的Archer便問道。
“你是指什么?”
“當然是你的御主剛碰見的事,不然還能問你什么?”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應該怎么辦啊——要喝茶嗎?”
往茶水間走去的Saber滿臉的疲勞。
“你的邀請的話我就不拒絕了。”
身著Archer給予的便服的Saber從和式的柜子里拿出茶葉包和泡壺的模樣,總讓Archer覺得有點怪異。
“那么,你的想法是?”
Saber把茶葉從袋包中抖出,茶葉碰到壺壁的玻璃發出漱漱的碰撞聲。
“……說實話的話,我并不是不能理解犯人的想法,為了獲得勝利而去殺死無關的人得到額外的優勢,事實上這在戰斗中是一種很常用的手段。”
滾燙的開水沖入壺中,茶葉隨著水的流動翻滾。
“但是,所以我不能原諒犯人。他讓我的御主如此悲傷,那么我作為騎士就有幫御主報仇的責任。這和犯人的行徑是否正確沒有任何關系。但如果要說這是為了奪得圣杯實現愿望而不得不做的事情,圣杯也允許這樣的人在最后成為自己的主人的話,那么——”
將茶壺蓋上,Saber轉過身來,用一種毫無迷茫的眼神看向Archer。
“這樣的圣杯,從一開始就扭曲了。”
如果圣杯是扭曲的,那么自己追求圣杯的行為也就是錯誤的。
為了證明自己做的不是錯誤的事情,我們必須對犯人降下懲罰。
——Saber如此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