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繼續花時間多想,因太后隨即對她道,“本宮記得那把鳳凰琴是名琴,沒想到你這孩子年紀輕輕倒是有本事,竟然能人琴合一,將琴彈得這般動聽。”
姜宛微笑示意,她聽出太后的潛臺詞——為什么容家的鳳凰琴,她一個外姓人竟然能彈得出。
她雖然聽出太后的另一層意思,可卻佯裝不懂,又是畢恭畢敬道,“太后娘娘謬贊。”
安平公主微微用力捏住了那朵剛剛摘下的月季,她眉眼笑意,若是不看她右臉那道宛如蜈蚣一般的傷痕,任誰都能看出她本是一個美人。
她湊到太后身旁,撒嬌道,“母后,兒臣聽沈皇貴妃說,姜宛做衣裳也是一絕。”
“兒臣好容易才命人從沈皇貴妃的手中請來了姜宛,兒臣這可就不多陪母后了。”
她語氣輕柔,宛若一湖春水碧波蕩漾,雖然臉上的蜈蚣傷痕很可怖,可像水一般的聲音,卻令太后面上一舒。
太后舒朗笑起,“安平,你竟然因幾件衣裳,就舍了母后。你這孩子還真是沒心沒肺,枉母后疼你那么些年。”
安平公主嬌嗔著,“母后,兒臣自幼在您膝下長大,您是那樣慈悲有善心的人,兒臣哪能沒心沒肺!”
姜宛:“……”
某攻略者此刻的心情是凌亂的。
她果然不太適合宮斗劇情,這太后和安平公主說的話,明面上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實際上她們剛剛說的話分明帶有幾分認真。
太后說安平公主沒心沒肺,分明是再提沒收恭遠侯兵權的事情。
安平公主說太后慈悲有善心,實際上則是諷刺她行事歹毒。畢竟太后可是她如今婚姻不幸的根本原因。
姜宛站著也覺不自在,只認為壽安宮比陳錦枝的西奉宮都讓她心里發毛。
安平公主朝她走近,興致盎然,好似完全一點心機都無,“跟本公主走吧。”
姜宛對太后和姬寧行了行禮,隨即就跟著安平公主往壽安宮的側殿走去。
側殿不似正殿繁華,多了幾分清凈和簡約。
安平公主一路無言,她和姜宛的身后則跟了好些個婢女,白苣亦在其中。
先開口說話的是安平公主,“聽說過幾日皇上賜封郡主的詔書就要下來了,本宮在這里先行恭喜。”
姜宛干笑兩聲,“多謝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停下身來,她駐足轉身緊盯著姜宛看了幾秒,十分具有意味道,“北安開國以來,你還是頭一位被賜封的郡主。也不知皇上這是特地抬舉你,還是沈王爺真覺得你投緣。”
“不過,不管是皇上特地抬舉,還是沈王爺覺你有眼緣,這都是你的造化。”
說罷,她自嘲輕笑了聲,“你倒是個有福氣的人。”
安平公主臉上的疤痕像是被利器一刀一刀割了才落下的痕跡,她此刻眼眸凌厲,完全不復之前在太后面前的乖巧或任性。
姜宛對她的反應并不意外,畢竟她面前的公主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室血脈,是先皇后的幼女,也是先皇極其寵愛的女兒!
這個安平,她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只可惜,先皇后早逝,而先皇也早已不在。太后這個養母,待她面上雖仁慈寵愛,但背地里卻是在挖坑算計。這個安平公主,仔細想想也是可憐。
她出聲道,“公主殿下,你臉上的傷怕是有些時日了吧。看這傷疤,你受傷似乎已有幾月的時間。”
“你的臉部被利器所傷,奴婢想,應該是和駙馬爭執時,駙馬摔碎瓷杯拿碎瓷片所傷。”
安平公主頓時好似烏云沉沉,眼神中的怒氣鋪天蓋地,令人無法呼吸。
她手中的那朵月季,早已被她捏的不成形狀,她悶哼一聲,“是又如何?”
她的臉的確是被碎瓷片所傷,可那又如何?
她毀容后,她的夫君、她的駙馬、那個花天酒地的太子凌溫書,他對她竟然是一點憐惜和愧疚都沒有!
那個賤男人竟然還嫌棄她貌丑,還想廢了她的妃位!
她在東江不受寵,回了北安后,她的好母后竟然還想勸她息事寧人,繼續結北安和東江的兩國交好!
真是諷刺!諷刺至極!
她是安平公主,是先皇后和先皇最受寵,血脈也最純正的公主好么!
姜宛洞悉她心中所想,她舒緩的聲音道,“公主殿下,你的臉被東江太子所傷,若北安臣民知曉,也定不會怪罪公主殿下及時止損。”
“讓東江太子身敗名裂的方法有許多種,其中如果公主殿下能及時止損,與之合離,無疑為上上策。”
安平公主將手中的月季扔向一旁的草地,她走到一處紅木漆亭子中,臨著欄桿坐下。
她冷聲道,“及時止損,談何容易。”
“本宮不合離,還是東江的太子妃,未來的東江皇后。可要是合離了,往后本宮就只是北安的公主,還是毀了容貌的公主。”
姜宛立即搖首,上前,義正言辭道,“公主殿下,賬不是這么算的。”
從這個安平公主的話當中,她就可以聽出,這個公主盡管現在是心里氣憤,可也仍舊不會想著與東江太子合離。
她倒不是非要多管閑事,只是她就見不得女子拿自己一輩子的事情犯蠢。
姜宛鄭聲道,“公主可知,為何東江太子越來越不視你為正妻,甚至還毫無顧忌毀你的容貌?”
“奴婢聽說,公主從前同東江太子鬧別扭,也回過北安幾次。東江太子就是料定公主你不會合離,料定公主會因心高氣傲而拿一輩子賭前程,賭公主你口中未來的東江皇后一位。”
“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公主動手,羞辱公主!”
安平公主冷著不吭聲,她神情十分不好看,臘月里的寒冰也不過如此。
她的確在賭,她現在除了名義上的公主之位,在北安就什么也沒了。她不能連東江的太子妃一位也失去!
若她能繼續忍下去,她日后也會是東江的皇后!
她就不信凌溫書能廢她,若是真要廢她,那她就和他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