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兒的宮中。
寧星遙聽著宮婢議論薛雨琴疑似被下蠱的傳聞,嘴唇抿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她給薛雨琴下的藥名曰似香,此藥是慢性致幻藥,服用者會對其產生依賴感,并隨著服藥次數和計量的增加,出現幻覺的頻率會越來越高,直至死于幻覺中。
她的目的并非是要薛雨琴死,而是讓她飽受折磨,活得生不如死!
宮中傳聞,每至丑時,雨琴宮中會出現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她狀似瘋魔,見人就咬。
“這樣的苦差事何時才是個頭!”雨琴宮里一個守夜的宮婢心驚膽戰地望一眼薛雨琴的寢宮道。
“這娘娘怕不是平日里壞事做得多,沾了不干凈的東西才會變得如今魔怔的模樣。”
另一個宮婢應和道,她剛說完便隱約聽到本靜悄悄的屋子里傳出念咒語的低語聲。
她從一旁取來木棍護在胸前,聲音發顫道,“你們快找人將此事稟報皇上!”
須臾片刻后,剛處理好案牘的祁炎遠隨宮婢來到雨琴宮,“娘娘這樣已經幾日了?”
宮婢結結巴巴地答道,“回皇上,打自娘娘染風熱后,娘娘一到夜里就如此。”
祁炎遠眉頭緊鎖,將宮婢們遣散,獨自進入薛雨琴的寢宮。
屋里未點燈,他在黑暗中摸索著尋找薛雨琴的身影,只覺得耳邊低語聲尤為可駭。
他點亮火折子,借著光看到床邊的地上有一個身影。
“不要來找我!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薛雨琴瞪大的眼睛里眼神渙散,她蜷縮在角落,雙手合十在胸前,嘴里不斷地低念,時而像被人追趕般掙扎得手舞足蹈。
祁炎遠嘗試著靠近她,但她一聽到有腳步聲,更是嚇得瑟瑟發抖。
“不是我害死的你,這是你搶走屬于我的東西,你為此要付出的代價!”
祁炎遠看著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薛雨琴,深深地嘆息一聲,輕喚著她的名字。
薛雨琴頓住,眼珠轉看向祁炎遠。
目光在接觸到他手中火折子的一剎那,眼前像有一團火焰打在她身上,她撕心裂肺地慘叫著,趴在地上翻滾著,“火!到處都是火!是你回來了!”
“你看清楚是朕!”祁炎遠怕傷到她,只能站在遠處撫慰她。
他聽著她的話,想到清合宮走水那晚的大火,莫名地心里有一絲疑慮。
為何,薛雨琴會這么怕火?
門被人敲響。
祁炎遠應了一聲吼,寧星遙走進來行禮,“奴婢參見皇上。”
“起身。”祁炎遠疑惑地看著她,問道,“你來此處是有何事?”
“回皇上,太子殿下甚是想念皇上。”寧星遙回答道,她稍一抬眼環視周圍,視線落在角落里的薛雨琴的身上,驚訝地道,“娘娘為何坐在地上?”
她的聲音吸引到薛雨琴的注意,她看著寧星遙的面孔,瞳孔微縮,恐懼的神情頓消。
寧星遙對上她的眼睛,在祁炎遠看不到的地方,嘲諷似地對她展開一抹微笑,模樣像極寧星遙。
薛雨琴被寧星遙刺激,徒然暴起,幾步上前猛地撲向寧星遙,手腳并用地在寧星遙的身上撕拽著。
“我殺了你!”薛雨琴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怒吼,眼眸里冷過乍現,“你這個陰魂不散的賤人!”
寧星遙堪堪躲過她打來的手,尚未來得及呼救,只見她順手抄起床頭柜上的花瓶朝她砸來。
“小心!”千鈞一發之際,祁炎遠將寧星遙往懷里一攬,避開朝她頭上砸來的花瓶。
花瓶砸在門框上,回濺的碎渣劃破寧星遙的臉頰,沁出點點血跡。
“薛雨琴,你發什么瘋!”祁炎遠把寧星遙嚴嚴實實地護在懷里,怒瞪著雙眼,語調嚴厲道。
“你為什么還沒死?”薛雨琴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自顧自地俯身撿起一塊碎塊在手里把玩,燭光照射在碎塊上映出她如鬼魅的神態,“寧星遙,沒想到連那場大火都沒有燒死你!”
祁炎遠聽著她對寧星遙叫寧星遙的名字,心里咯噔一跳,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漸漸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給我去死!”薛雨琴緊握住手中的碎塊,尖的一端對準寧星遙,躍身沖到兩人面前,揮下碎塊。
寧星遙下意識地朝祁炎遠的懷中一躲,想象中的痛楚并未傳來。
她感到有滴液體滴在她的臉上,她一睜眼,看到祁炎遠徒手接住碎塊,滿手鮮血。
她伸手扶住他的手,卻見他朝她一笑,示意她安心。
“你給朕說清楚,寧星遙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祁炎遠一手將寧星遙推倒在地,質問她道。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薛雨琴在地上打滾,像在回避著他的問題。
祁炎遠將寧星遙放開,步步緊逼地盤問著寧星遙的死,把她逼入墻角。
薛雨琴一不留神,頭磕到床尾,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神智逐漸恢復。
她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回想起方才的事情,爬起身跪在地上哭道,“皇上恕罪!”
“朕不想再問第三次。說!寧星遙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他沉聲問道。
“沒有,臣妾對天發誓,此事和臣妾沒有關系。”薛雨琴慌亂地應答道,哭花妝容。
寧星遙看她抵死不認,袖中的雙手使勁一握,身子因怒意難忍得劇烈顫抖著。
“你可是嚇壞了?”祁炎遠察覺到她的異樣,心疼地拍撫著她的肩膀道,“不要怕,朕在此。”
寧星遙很是不習慣地瞥過眼,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疏遠道,“皇上,奴婢無礙。”
祁炎遠看出她的心思,訕訕地放開手,“是朕唐突,你莫要放在心上。”
薛雨琴滿面淚痕地看著兩人忘他人的交談,眼中流露出無限的沉痛哀涼。
曾幾何時,他的這份溫柔是屬于她的,可到頭來,她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她悲戚地仰頭望著祁炎遠,想尋找他眼底早已蕩然無存的脈脈溫情,可觸及到的全是薄涼。
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她不情愿地看著他們,心生一計,故作弱不禁風的模樣像站起身,但她還未站穩,雙眼一翻,身子朝后倒去。
祁炎遠馬上穩穩地接住她要倒地的身子,搖晃著她想把她喚醒。
“來人!喚太醫!”祁炎遠一探她的鼻息,確認她昏迷過去,對外頭候著的太監道。
他神色驚慌地一把將她攔腰抱起,邁開步子就往門外走,根本沒有留意到他身后的寧星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