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女兒為什么千方百計跟到公司來,一定要蹭著單饒的車去晚宴現(xiàn)場,起初男人也不是很明白。
直到車身在酒店樓下停住,女人照舊一臉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下車,在周圍人詫異而好奇的目光中款款前行時,他才察覺出問題。
于是冷著臉,將那手臂從對方手上抽開了,徑直一人快速地走上前,與一些碰巧也在這時候下車,前來給父親賀壽的老前輩禮貌寒暄。
一邊隨意聊著,一邊一起抬腳往電梯入口的方向去,袁家小姐被丟在一邊,呆愣了半晌。
反應(yīng)過來之后牽著裙擺就要追上去,被旁邊眼疾手快的嚴(yán)昊又一手?jǐn)r了下拉,“袁小姐,我們單總現(xiàn)在不方便,這位周老爺子和我們老爺交情不淺,怠慢不得,您要有話說,不妨等他忙完了……”
袁家女兒那張粉撲撲的臉垮了垮,面對一臉謹(jǐn)慎的男人,最終還是沒任性,淺淺一笑過后便抬腳追上去,和那兩人保持著不遠(yuǎn)不近,差不多一臂的距離。
最終是同一部電梯上了頂層的宴會廳,這時候來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單家兩位老人早就提前過來了,由施然陪著在招待已經(jīng)到來的客人,周老爺子剛跨出電梯,看到今天的老壽星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加快了步伐,前去打招呼。
袁小姐抓住了時機(jī),將長裙擺往后撩了撩,就如愿被身后同樣下電梯的人踩到,于是腳步往前一個踉蹌,驚呼一聲之后猛然抓住了正前方男人的手臂。
單饒只覺得臂彎上的力量一沉。
眸色也跟著冷了幾分,腳步些微一頓,回眸看到女人紅著臉頰,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而旁邊剛剛不小心踩到他的男人正彎腰道著歉,“實在不好意思,小姐,我沒留神,真是抱歉……”
袁小姐拽著男人的手臂,恨不得整張臉都貼到對方身上去,應(yīng)對來人的道歉,還一臉委屈卻通情達(dá)理地擺著手,“沒關(guān)系,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單饒停在那里,身體些微朝旁邊挪了挪,讓開了從電梯出口通往宴會廳的路。
一路上有人來往,他凝眸朝著身下表情痛苦的女人瞥過一眼,不帶什么情緒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搖了搖頭,又突然委屈地說:“腳好像扭傷了。”
說完雙手又攀得更加牢固了一些,直起了身子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懇求,“你能扶我到里面去坐一坐嗎?”
男人照舊沒什么表情,也沒有搭腔。
就在這時候,旁邊的電梯門打開,又一波客人趕過來,前后下車的人群中,裹挾著一道深藍(lán)的人影。
女人身量高挑,配上十厘米的高跟鞋,將那內(nèi)斂長裙修飾的身材襯托得更加奪人眼球,幾乎不費半點力氣,就讓站在那里的男人一眼認(rèn)出來。
他的眸光不自知地顫了顫,喉嚨上下滾動著。
但她似乎并沒有看見他,從電梯里出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半低著眉眼,同旁邊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交談著什么。
她的臉上掛著輕淺的笑意,不顯得疏離,但也不像是容易親近的意思。
就那么一眼,男人平靜了一下午的心就狂蹦亂跳起來,魂也像是被勾走了。
他沉眸,抬腳想要追上去,但又不得不想起現(xiàn)狀,同時牽絆他的,還有手腕上的這道揮散不去的力量。
于是冷漠道:“你要是不舒服,我讓嚴(yán)昊送你去醫(yī)院。”
隨即就要從口袋摸手機(jī)出來。
袁小姐見狀,頓時有些慌了,一聲攔出去,“別,沒那么嚴(yán)重,用不著去醫(yī)院的。”
手機(jī)已經(jīng)掏了出來,男人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先是看了看女人小小慌張后又變得委屈的一張臉,隨即又看了看她繞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條胳膊。
再沉默片刻,對方終于識趣地松開了手,又目送人迫不及待地抬腳離開。
宋苒進(jìn)了宴會廳,與她同行的那位老者是早前在京都有過生意往來的前輩,老人家剛進(jìn)門,就有一位穿著白色晚禮服的女人來打招呼。
“史密斯夫人,你也怎么也來了?”老人家渾濁的雙眼亮了亮,隨即笑問:“你先生來了嗎?”
“他也來了。”
史密斯夫人堆著滿臉并不算真摯的笑,一邊說著一邊朝身后的方向指了指,“他就在那里站著,穿白色西裝的那位。”
老人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便很自然地朝著那邊抬起了腳步。
站在一邊的宋苒始終未發(fā)話,只噙著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與來人對視。
而顯然,這位史密斯夫人會走過來的目標(biāo)也不是剛剛那位老人,而是同那老人一起跨進(jìn)門來的這位宋小姐。
“宋小姐,真巧。”女人臉上脂粉厚重,但妝容精致,她客氣又疏離地打了聲招呼,隨即伸手出去。
“嚴(yán)小姐,是很巧。”
宋苒也回應(yīng)著同等意味的笑,與那只纖嫩白皙的手輕輕一握。
她有意叫對方嚴(yán)小姐,而沒有稱呼史密斯夫人,意思也很明確。
果然,對方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多少詫異,眼瞼卻遲疑地向下垂了垂,隨即輕笑出聲來,拆穿道:“我就說,那天在日料店的相遇,怎么都不像是巧合,我跟宋小姐,應(yīng)該沒有這種緣分吧?”
這個女人身上總帶著一股霸道而極具傾略性的氣場,和宋苒疏離冷清的氣質(zhì)有所不同。
面對女人的猜測,宋苒也沒有否認(rèn)的意思,只笑了笑,反問道:“那嚴(yán)小姐是什么意思,覺得我有心調(diào)查你?”
兩個女人相互對視著,彼此沉默一陣,眼底里流轉(zhuǎn)著各自復(fù)雜而又毫不退卻的情緒。
片刻過后,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傳出耳畔。
“唷,夫人,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男人嗓音渾厚,普通話的發(fā)音顯出幾分吃力。
宋苒收回眸光,抬眼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史密斯先生正邁著闊步朝這邊走來,他穿著一套白色高定的西裝,扶著白里透著帶著斑點的紅,頭發(fā)也是白的,臉上掛著明顯的褶皺。
根據(jù)單饒?zhí)峁┑馁Y料,這位斯密斯先生已經(jīng)接近六十歲了,有這樣的體貌特征,宋苒并不意外,但視線在他和這位嚴(yán)小姐之前轉(zhuǎn)圜兩圈,還是多少有些不習(xí)慣。
不過掩藏情緒這件事對于宋苒來說,自然不在話下。
她勾著嘴角淺淺的笑意,聽眼前這位女人笑著介紹,“這位就是之前我跟你提過的,宋家的大小姐。”
說話的間隙,男人已經(jīng)走過來,頗為親昵又自然地攬過自己夫人的腰,同時眼睛卻直勾勾落在宋苒身上,毫不顧忌地將她上下打量一遍,隨即眼睛亮了又亮。
宋苒假裝沒有察覺,笑著伸手出去,“宋苒,史密斯先生,您好。”
男人忙不迭,將攬在夫人腰上的那只手又抽出來,輕輕托住了宋苒的手,隨即低眸,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吻了吻,“我在你們國家學(xué)到兩個字,叫幸會。”
男人笑得眼睛都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