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轉身進辦公室之后,就將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后。
忙碌的期間點了外賣上樓,來送餐的小哥抓抓腦袋,十分為難地將一張紙條遞到宋苒面前,“小姐,有位先生讓我交給您的,還有這個。”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杯果汁飲料,伸手一摸,還是溫熱的。
她的余光淡淡瞄著桌面上的字條,是一串電話號碼和簡單的“單饒”兩個字,不得不說,男人的筆鋒瀟灑恣意,如行云流水,十分復合宋苒的心意。
但下一秒,她就將視線收回,簡單道了謝之后,又將那紙條遞交回去,“勞煩,謝謝。”
這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外賣小哥頗有些頭疼地繼續(xù)抓著腦袋,連帶著將她另一只手里遞過來的果汁也接了過來,轉頭急匆匆下了樓。
等宋苒忙完手里的事情下樓,腕表上的時針指向已經(jīng)過了十點,簡單收拾了一下桌面,之后乘坐電梯一路下來,在跨出大門的那一刻,還是看到了站在街燈欄桿下,那一抹被照的明晃晃的身影。
他好像是故意站在那里,生怕她會故意忽略似的。
夜晚的風還夾帶著幾許涼意,男人雙手將風衣外套裹得緊緊的,見到從門內出來的女人之后,又瞬間調整了姿態(tài),挺直了腰桿,一副故作正經(jīng)的樣子。
宋苒勾唇淡淡一笑,抬腳走到男人身邊,走近了辨別出他的相貌,恰對上前兩天在拍賣會現(xiàn)場跟他搭訕的那人,“等我這么久,為的什么事?”
她開門見山,沒有半點的寒暄。
而男人一見到她,便忍不住笑了,眼底嘴角皆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他一邊笑著一邊打量,晚風撩開她的長發(fā),細碎的發(fā)梢在空中上下?lián)u擺一陣,最后有一些還是不可避免地拂到了她的臉上。
她伸手隨意的往后撥弄一下,繼而繼續(xù)看著他。
最后,男人埋頭笑著點頭,伸手指向不遠處停車位的方向,“這里風大,上車再說吧。”
宋苒凝眉,卻沒有跟上去。
這個男人的意思,她怎么會看不穿。
只是不要說她現(xiàn)在是已婚狀態(tài),即便和尚睿已經(jīng)離了婚,她也沒有勇氣,輕易再去涉足另一段感情。
況且這個男人——
她凝眸注視著來人寬厚的背影,暗自失神。
這個男人,和當初剛剛與她結識的尚睿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有一股韌勁,追女孩的手段很不高明,但卻又很堅持,同時,還會時不時地顯出幾分稚嫩氣息來。
想到這里,她勾唇輕笑,為當年的無知而笑。
事實最終證明,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人,就連她宋小姐,也會不可避免地陷進這個坑里。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對這樣潛在的危險份子,繞道而行。
可在她怔愣的間隙,率先上車的男人已經(jīng)囑咐那小跟班,將車開到了宋苒面前,又打開車門邀請她上去,“你不上車,我考慮明天就收拾行李住到宋宅去了啊。”
他說著,將手機的聊天信息界面杵到女人面前。
宋苒輕輕瞄一眼,看到備注的是“宋伯父”三個字便徹底垮下一張臉,隨即抬腳上了車。
倒不是父親邀請他入住宋宅的短信威脅到了她,而是不想拖泥帶水,打算趁著這段路程,將有些必要的話交代清楚。
“單先生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但抱歉,我對你沒有想法。如果你能聽懂我的話,并保持適當距離,看在兩位長輩的交情上,我或許不會把事情做得太難看。”
她的拒絕,夾帶著幾許警告的氣息。
單饒有些許的震驚,個人感情經(jīng)驗不足的他有些拿捏不準,在面對這樣的情形時應該打太極還是鐵著頭皮硬剛。
于是透過后視鏡里想向駕駛座上開車的小跟班求助,奈何對方像是故意回避了他的視線,只將車開得飛快。
他差點忘了,跟在自己身后那么多年的嚴小弟,也是個感情上的小白癡。
頓了頓,他只得尷尬地輕咳一聲,“這事兒過完今天再說。”
宋苒些微一愣,有些沒揣摩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只將頭轉向窗外的時候察覺到行車的路線不對,便警覺地質問:“這是要去哪里?”
“你的小助理沒給你說嗎?”單饒聳聳肩,“她說今天你們這邊主題游樂園的夜場開放,我很想看看她口中所說的漫天煙花如何,是不是跟我們滬上的一樣。”
頓了頓,又轉頭,“宋伯父問我今天招待的怎么樣,你總不希望我說一天都沒見著你人吧?”
當車行駛到游樂園外的停車場停下時,宋苒推門下車,本能地想要抗拒。
她的內心隱隱泛起一陣惡心,這個地方于她而言,確實不是什么好的去處,但轉念一想,跨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該逃避畏縮的那個,至始至終都不應該是她宋苒。
于是沉下一口氣,看著不斷從門外涌入的人潮,再借著昏黃的街燈辨別出黑夜里那碩大的招牌,腳步就邁了出去。
“走吧。”
她淡淡地應一聲,順著人群往里走著。
單饒說不清為什么,和旁邊這位宋小姐并排走著的時候,懷里就像揣了一只兔子,“咚咚”亂跳著不受控制。
他甚至不敢過于靠近,時刻和她的肩膀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以至于大批的人潮涌入過后,他們就毫不意外地被人群沖散。
借助著身高的優(yōu)勢左右張望一番,看到了被人群裹挾著走到最前端的女人,有些著急地去撥開身邊的人。
倒是旁邊盡職盡責的小跟班像是橡皮糖一樣黏在他身上,撥都撥不開。
“橡皮糖”皺眉,一把拽住面前的男人,“少爺,這樣恐怕不行,人太多了。”
單饒皺眉橫他一眼,頗有些不滿意,暗想該走丟的那個為什么沒丟,偏偏不該丟的丟了。
丟了宋小姐的單先生,有些魂不守舍。
而宋小姐一人順遂著人群的步伐往前走,全然沒有在乎旁邊走散的男人,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實則,看似高高在上的宋大小姐,這一輩子都難得會來一趟這種場所,有印象的一次,細細數(shù)來可能也已經(jīng)有十年不止了。
她習慣了冷清寂靜,習慣了關了燈和窗戶的客廳,習慣了偌大的空間內,那空空蕩蕩的腳步聲。
可是現(xiàn)在,驀然置身于這樣熱鬧喧囂的場合,旁邊路過的,不是攜手前進的情侶,就是結伴而行的朋友,唯有她是一個人,腳步邁得從容,臉上的表情也是慣有的凝滯。
她絲毫不覺得尷尬和焦慮,反而格外沉醉于這樣只有一個人的世界。
所以無論身處于什么場合,熱鬧都是別人的,與她無關。
一路往前再走,人潮漸漸分流,也就沒有了起初的那般擁擠,宋小姐走走停停,對一路過來的那些小攤點都表現(xiàn)出了幾許興趣。
賣著熒光發(fā)箍和小玩具的攤販們不用吆喝,自然會有人駐足停留,她最后走到一處地攤面前,挑了一只粉色的兔娃娃面具,結賬離開。
她問賣面具的老婦人,“多少錢?”
老婦人比出五根手指,她掃碼結賬的時候,就毫無疑慮地轉過去五百。
等婦人發(fā)現(xiàn)了要去追,卻早就不見了來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