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的陸母和邵郁廷也趕到了餐廳。
陸母表情一樣慌張,以為陸蕎是在廚房受了傷,緊鎖著眉頭過來將人上下打量一遍,沒看出什么問題來,這才問:“怎么了,這是?”
“怎么了?”邵母眉頭擰得緊緊的,“這家里不是有阿姨嗎?她現在這身子,還讓她在廚房干活,不怕嗆著我小孫子啊?”
“孫子?”陸蕎和母親異口同聲,相互對視一眼后又同時瞪向邵母。
邵母尤不自知,還在擔心她的小孫子,就給陸蕎把她身上的圍裙解開了,又盯著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現在是最需要小心的時候,你這簡直就是胡鬧。”
陸蕎已經反應過來,眼神很快鎖定了此刻正倚著門框,一臉悠閑看客姿態的邵郁廷,她暗戳戳瞪一眼過去,又起身企圖解釋:“伯母,這個……”
話音未落,邵郁廷就越過兩位老人,徑直走到陸蕎身邊,一手將她扶住了才去回應自己的母親,“蕎蕎她可能還沒適應,不怪她,是我疏忽了。”
主動將矛頭引到自己身上,邵母心里明白自己兒子的意思,便斂眸屏息,怪罪地瞪一眼之后也就不再多說什么。
而這時候腦袋轟隆隆的陸母也反應過來,瞪圓了眼睛拉著陸蕎的雙手,“蕎蕎,你……又有了?”
陸蕎滿頭包,表情有些凝滯,正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時候,邵郁廷已經代替她點頭,“不到一個月,還不穩定。”
默默蜷緊了五指,陸蕎盯著面前眼眶通紅,高興到有些手足無措的老人,心底里一陣憋悶,便賠笑著說身體不舒服,將邵郁廷一路拽進了臥室。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之前在中餐廳門口,臨走前的邵郁廷到底跟他母親說了些什么,致使一轉頭的時間,老人家就態度大變,帶了這么多的東西親自登門。
身后的門被陸蕎大力關上,發出“砰”的一陣悶響,她鮮少這樣無語,盯著邵郁廷一臉無辜的樣子,有些摸不清他的套路。
她身體倚在門上,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質詢的態度,“你現在打算怎么收場?”
“收場?”邵郁廷勾唇一笑,“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
陸蕎不由得垂眸望向自己的小腹,有些無奈地用掌心拍著腦門,“邵郁廷,你知不知道孕婦三四個月就顯懷了,到時候你讓我怎么跟外面那兩個老人家交代?”
想到這里,她已經惴惴不安,打開身后的門就要出去,“不行,現在說清楚總比到時候說不清楚的好。”
門剛剛打開一道縫隙,身后邵郁廷突然就傾身過來,一個側身擋住了出路,又垂眸直愣愣盯著她,“你那個不是已經很久沒來了嗎?”
陸蕎再要伸出去的手些微一頓,顯然有些詫異。
這事兒她可從沒對邵郁廷提及過。
聽了這話的陸蕎有些無奈,她搖搖頭勸告著:“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說,不是月事推遲就一定是懷孕的,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精神壓力導致中樞神經方面的紊亂問題,是不是?”在她繼續說下去之前,邵郁廷已經率先攔截了話題,他顯得十分專業的醫學判斷恰好對上陸蕎心中還沒脫口的那些話。
女人怔愣一秒,“你怎么知道?”
這回換成邵郁廷的臉色陰沉下來,一雙眼眸幽深,“你身體不舒服,去醫院為什么不跟我說?”
“你都知道了啊?”一雙眼睛眨巴兩下,陸蕎也反應過來,眸光些許顫抖,尷尬笑著解釋:“那時候不確定原因,萬一不是懷孕,也不至于讓你心里有落差。”
說完她聳聳肩,“結果證明確實不是。”
邵郁廷聽了這話,喉結上下滾動一圈,視線從陸蕎身上移開之后沉默了一陣,像是在組織語言。
半晌,又只簡潔地吐出了兩個字來,“是的。”
陸蕎怔愣,輕輕“嗯?”了一聲,又問:“什么?”
率先等來的不是男人的回答,而是他豁然張開的懷抱,緊緊將她蜷緊懷里,像是控制不住地要用力,又生怕弄疼了她一樣的竭力隱忍著。
許久,男人將下巴磕在她的頸窩出,口中呵出的熱氣攪動著她耳邊細碎的發梢,惹得人一陣酥酥麻麻的,渾身戰栗。
隨即,附在耳邊的聲音輕輕傳來,他告訴她:“是懷孕。”
眼眸不可抑制地顫了顫,攀附在男人腰間的那只手也無聲地垂落了下去,陸蕎睜著眼睛,仿佛不能明白。
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眼睛忽閃兩下,“什么意思?明明不是……”
邵郁廷笑著,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翻開通話記錄遞到她面前。他指著一串陌生的座機號碼,顯示的接通時間是在昨天下午三點之后。
那時候他們去滬上的飛機剛剛落地,陸蕎的確有印象,他去接了一通電話之后,回來臉色就不太對勁。
“你留給醫生的備用號碼,昨天告訴我,你拿錯病單回執了。”他盡量簡潔,聲音卻有幾許顫抖,“這個人跟你同名,但入診時間比你早一天,你沒有發現嗎?”
陸蕎聽著,只覺得腦袋里轟隆隆的,一只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另一邊已經不由自主邁開腳步去了旁邊衣架上翻自己的包。
找到從醫院帶回來的病歷單,細細數了一下日期和年齡,的確對不上。
她呆愣著,盯著單據上孕酮檢測的數據,久久緩不過神來,“也就是說……”
轉過頭去與邵郁廷凝眸對望的時候,眼底充盈著淡淡的光芒,她有些急迫,也有些緊張,追問著:“醫生怎么跟你說的?”
陸蕎想起來,昨天登機之前,自己的手機就沒電關機了,想來電話打到邵郁廷那里,或許真的是注定的緣分。
這個男人竟比她更早知道自己懷孕的事實。
兩人站在臥室的兩邊,偌大的空間內流淌著一股靜謐冷清的氛圍,邵郁廷勾著唇角,深情凝望著眼前的女人:“醫生說,指標一切正常,確診是懷孕。”
話音落,身后的門突然被敲響,門外響起兩位老人家交替關切的聲音。
陸蕎抿了抿蒼白的唇,走過去扶住了邵郁廷的手臂。
待門打開之后,便迎來一陣噓寒問暖的關切,她斂眸靜靜聽著,兩位老人家你一言我一語,最后將最重要的問題敲定了下來。
“月份大了就不方便了,我們算了算日子,過段時間再找個大師算一下,差不多再過三個月吧,那時候辦婚禮最合適。”
邵母說完,陸母也跟著補充,“是啊,總不能再等這個小的生下來,再等你做完月子,那又是明年的事情了。”
陸蕎垂眸安靜聽著,握著邵郁廷手臂的指節漸漸收緊了,她面上溫和從容,卻不由覺得眼眶一陣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