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帶著濃烈的外國語法,不等陸蕎反應(yīng),她又握著拳頭在鼻下輕輕咳嗽兩聲,“不過我聞不慣病房里的味道,真是抱歉了。”
禮貌性地露出抱歉神情,繼而朝向東南看一眼,“我在外面等你。”
之后便邁步出了病房。
陸蕎略有些尷尬,帶著為難的神情朝向東南看過去,“師兄,你先回吧,我這里有情況也可以喊醫(yī)生護士幫忙的。”
向東南卻執(zhí)拗,坐在陸母床邊沒有離開的意思,還怕陸蕎心里過意不去,一個勁地安慰:“你別放在心上,她就是這樣的脾氣。”
陸蕎站了一會兒,面色漸漸沉下來,知道自己不適合挑開這樣的話題,卻還是在摸著恬恬臉頰的時候忍不住問:“你想好了嗎?”
向東南微微一怔,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卻沒有極快地做出反應(yīng),半晌誠懇道:“她回來請求復(fù)婚,但我還沒有想好,不過要是恬恬能夠接受,也不是不行。”
說罷嘴角笑容慘淡,陸蕎大致明白了他的心情,在這件事情上她也沒有立場多說什么,頓了頓,腳步折向房間出口。
“不管有沒有想好,也沒有我們兩個在病房讓她一個人在外面的道理。”說著淺淺跨出一步,“麻煩師兄替我照顧一下我媽,我去外面看看。”
之后腳步邁出去,身后跟著亦步亦趨的恬恬。
走出病房沒見到那抹紅色身影,陸蕎一手扶著墻壁慢慢地走,一手牽著恬恬嘗試跟她多說兩句,在接近洗手間的轉(zhuǎn)彎處冷不丁冒出一抹身影。
林泉匆匆忙忙的腳步停下來,身上籠罩著濃濃的煙味,見陸蕎下意識地擰起了眉頭,她揮了揮空氣,“不好意思,煙癮大。”
陸蕎莞爾一笑,不甚在意,“要不是肚子里這兩個,我也會向你討一根的。”
她似乎有些驚訝,打量著面前氣質(zhì)溫婉的女人,“你也抽煙?”
陸蕎微微點頭,不期然身下的孩子一板一眼地叉腰警告:“NoSmoking!”
林泉微微詫異,回了一句“OK”并擺出相應(yīng)的手勢,小家伙冰冷的神色才松緩下來,笑著露出兩顆奶牙。
陸蕎看著這一幕,不自覺的收斂眸光,將心底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不多時走廊里男人急匆匆的腳步聲突然打破了這小小的僵局,陸蕎聞聲望去,見到逆光走來的邵郁廷,一顆始終懸著的心在這一刻稍稍放松下來。
“蕎蕎。”
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略顯焦灼的語氣回蕩在角落里顯得分外明晰。
——
陸父從手術(shù)室出來已經(jīng)是傍晚,手術(shù)時間綿長,老人家出來時雖然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期,但潛在隱患依舊不可估摸。
陸母似乎已經(jīng)哭干了眼淚,醒來之后坐在病床上枯瘦的像一團槁木,一動不動的,眼底也沒了神采。
“阿姨說他是故意從樓梯上摔下去的。”陸蕎坐在那里,食指不安地攪動著,語氣平淡,心底卻帶著深深的愧疚。
對于邵郁廷的愧疚。
她怔了怔,有些自我懷疑,“我爸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醒來也許會更受不了。”
邵郁廷無言,只默默握住了她的手,溫?zé)岬臍庀鱽恚蝗痪陀X得困了,倚在他的肩頭呼吸也沉重下來。
“我送你回去休息,醫(yī)院的事情我會交給嚴(yán)柯安排好。”
清淺的吻落在額頭,陸蕎沒了發(fā)表意見的力氣,只沉沉地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下一秒就覺得男人的手臂穿過了她的腰身和大腿,結(jié)實的臂膀一用力,身體就隨著他步伐的節(jié)奏動起來。
莫名覺得安心,甚至這一系列的過程中心安的不愿意睜開眼睛。
只是下意識攀附上他的脖頸,腦袋倚在他的胸膛處,略微蹭了蹭,找了個最舒服的角度睡下去。
小動作引得男人微微勾唇。
“郁廷……”她聲音沉沉啞啞的,帶著濃濃的困倦,不等得到回應(yīng)又開口:“把爸住院的消息公布出去吧,等司法的人來查,他現(xiàn)在這情況那邊也采取不了其他措施的。”
“嗯。”沉穩(wěn)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里,邵郁廷淡淡的,“已經(jīng)派林水去安排了,下午消息就已經(jīng)發(fā)布出去,現(xiàn)在局勢正在醞釀中。”
一邊說著一邊腳步已經(jīng)邁進電梯,關(guān)上門的瞬間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他無暇顧及,就見陸蕎閉著眼睛在他身上摸索。
“蕎蕎,上車再接吧……”他的聲音里隱忍著某些情緒。
柔嫩的手掌在他身上不斷游移,斂眸憋了半晌才見她從內(nèi)置口袋里摸出來手機,一看備注一個“柯”字,陸蕎瞇著眼睛反應(yīng)過來是嚴(yán)柯。
忍不住調(diào)侃,“邵先生不覺得這樣的備注過于曖昧了嗎?”
邵郁廷眸光一沉,來不及解釋就見她按下手機接聽遞到他耳邊,結(jié)結(jié)實實把他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
“什么事?”他的口氣聽起來不太好。
嚴(yán)柯倒沒察覺出什么,“邵總,查到人下午就進了醫(yī)院。”
語氣比他還要冷冽。
邵郁廷的目光倏然沉下去,一抹極其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但顧及著懷里的人還是沒發(fā)作,沉靜的聲音吩咐:“你在醫(yī)院看顧好二老,不允許有任何閃失。”
聽了這話的陸蕎猛然驚醒了幾分,掛斷電話之后臉色也凝重起來:“怎么了?”
話音未落突然覺得身體一陣顫動。
接著電梯間發(fā)出了猛烈的碰撞聲,邵郁廷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蹲下身子將陸蕎護在懷里,眼睛左右轉(zhuǎn)圜,就聽見狹小的空間內(nèi)回蕩著故障提醒的聲音。
身體感知到電梯猛然下降,又突然停下來。
最后沒了動靜。
“郁廷……”
短暫的沉默后,感覺到身體一陣瑟縮,肚子里明晰的痛覺一邊折磨著她的身體,一邊攪動著她的神經(jīng)。
女人咬破了嘴唇,冰冷的手突然緊緊攥住了他的手臂,指甲幾乎瞬間嵌進了他的皮肉中,席卷著麻木的痛覺。
邵郁廷的心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心慌。
低頭,看到陸蕎臉色煞白,額頭沁著細(xì)密的汗珠,呼吸變得沉重而急促,臉上是讓人揪心的痛苦表情。
“孩子……”她捂著肚子,眼底透露著絕望。
仰著頭,覺得頭頂氤氳的燈光分外刺眼,折騰得她眼前一片模糊,朦朦朧朧中看到邵郁廷糾結(jié)的神情,他鮮少這樣無措,幾乎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蕎蕎,蕎蕎……”
側(cè)眸看到女人身下那抹猩紅,眼底便泛出幾抹相同的顏色,他一下又一下地?fù)崦纳眢w,口中喃喃地喊著她的名字。
陸蕎努力集中精神,身體被汗水濡濕,伸出去的手臂剛剛觸碰上男人冰冷的臉頰,來不及多感知一分這樣的觸覺,身體就徹底失去了力量。
手臂垂下去,砸在電梯地板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