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幾個敬完酒,心滿意足地走了。
走之前他取下了脖子上紅黃黑三色的羊頭項鏈,掛到林瑾瑜脖子上,對他說:“我妹妹的事情是我欠你,你以后,到涼山有什么事情找我,我能做的,都給你做。”
林瑾瑜其實也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要高武幫他做的,只嗯嗯嗯地應付了他,想了想,又問道:“你會回去上學嗎?”
高武道:“不會,我又不會讀書,也沒精力讀書,小叔也希望我多在家幫忙,等畢業出去打工補貼家里。”
“……”也許各人真的有各人的人生軌跡,林瑾瑜自知自己沒有能力改變別人的人生,只看著他,說:“那你能送你妹妹去讀書嗎?”
高武回答:“我會盡力的!
這句話已經是高武所能保證的極限了,這里太多人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地活著。林瑾瑜得了這句話,沒再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他們黑瘦的背影一個個隱沒在夜色里,最后終于什么也看不見了。
林瑾瑜轉過身,對張信禮道:“走吧!
酒這個東西,喝的時候倒是爽了,面子也有了,可喝完之后人就沒那么瀟灑了。
黃酒入口甜上頭慢,林瑾瑜本來先前就有點微醺了,這會兒又跟高武四個每人喝了一輪,抽身往回走的時候還沒覺得什么,一直到進了家門,坐上床邊邊……他感覺有點累了,便叫張信禮先去洗,盤算著自己坐著休息個十分鐘左右再去洗臉睡覺……誰想這一休息酒勁慢慢就上來了。
他腦子開始發昏,覺得困,想睡覺。
張爸和張媽又不在家,大概在外頭聚得開心了,跟哪個老朋友在喝酒擺龍門陣(四川方言里的聊天),張信禮估摸著他們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回來,便把別的都收拾了,狗也栓了,沒熄屋前廊下那盞暖黃色的鎢絲燈,給他們留了門。
他把洗過的水倒了,搭著毛巾走進房來想叫林瑾瑜出去洗漱的時候,發現這家伙膝蓋以下搭在床邊緣,上半身躺在床上,已經快要睡著了。
今天天熱,白天就曬得出了一身汗,晚上圍著火坐也涼快不到哪里去,張信禮站在床邊,俯身下去拍林瑾瑜,叫他:“瑾瑜,起來洗臉,洗完換件衣服再睡!
林瑾瑜哼哼了兩聲,連眼睛都沒睜。
張信禮再次叫他:“瑾瑜。”
這次林瑾瑜可算給面子地微微睜了睜眼,可也就是這樣了,他睜著不太清醒的眼睛看了看張信禮,非常不滿地說了一句:“別喊我……我困!闭f完又闔上眼睛睡了。
他臉比剛進屋那會兒更紅,因為忽然被打擾了,睫毛不舒服地微微抖動著。
喝醉酒的人一旦想睡,多半是打雷也叫不醒了。張信禮又喊了他幾聲,還是叫不起,他沒辦法,只能隨林瑾瑜去。
雖然這里海拔高,但夏夜里蚊子還是不少。張信禮去栓了窗戶、拉滅了燈,又折返回來幫林瑾瑜脫了鞋,把他半抱起來,抱到床中間一點的地方讓他躺好,自己轉到另一邊去上了床。
林瑾瑜睡覺不老實,他在睡夢里不舒服地動了動,滾了幾下,滾到床邊緣,眼看就要滾掉下去的那一刻,他感覺到有人從背后貼了上來,手從他腰側穿過,從背后抱住了他。
張信禮在他背后說:“你別到處滾,待會兒掉下去了!
林瑾瑜這會兒根本沒法系統地接收外界的信息,他腰本來就敏感,這會兒被人半實半虛地抱著覺得癢癢的十分不舒服,于是三不五時地反復動。
張信禮怕他左挪右挪挪掉下去,只得從背后抱著他,盡量把他往自己這個方向拖,讓他睡到床中間來。
林瑾瑜是個男生,力氣并不小,亂掙扎起來也不是他輕描淡寫就能制住的,張信禮為了把他挪到床中間,不得不箍著他的腰使力氣,迫使他瘦削的脊背貼著自己的胸口,不能再隨意亂挪動。
林瑾瑜抓著他橫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腕,不滿地喊道:“別抓著我……癢!
張信禮在他耳邊說:“我不抓著你……但你別到處亂動。”
林瑾瑜皺著眉頭哼哼唧唧,張信禮便試著微微松開手,但沒完全放開他。
少了腰上這條“安全帶”,林瑾瑜安分了片刻,開始無拘無束地滾動。
他“嚓”一下轉過來,把張信禮嚇了一跳,兩人幾乎額頭蹭著下巴。
張信禮往后讓了讓,林瑾瑜又貼過來,主動伸手抱著他。
張信禮問:“你干嘛?”
林瑾瑜不答話,就安安靜靜抱著他。他在家的時候睡覺就喜歡抱著被子,張信禮一試圖往后躲他就貼過來,越躲越貼,腿也跨過一只來不由分說夾著他。
夏季的尾聲,氣溫同樣炎熱,兩人又都喝了不少酒,本來就有點熱,這會兒貼在一起就更熱。張信禮在這樣親密的接觸中很快微微出了點汗,林瑾瑜貼著他的胸口,能聞見那股他熟悉的、充滿男生荷爾蒙的汗味和酒味。
和他自己身上的一樣濃重。
黃酒上頭慢,后勁卻大。
窗戶沒開,林瑾瑜也出汗了,他們帶著汗意的皮膚貼在一起,在寂靜、漆黑而悶熱的房間里相互摩擦著。
張信禮一只手被林瑾瑜壓著,他用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躺在他懷里抱著他的林瑾瑜,喊他的名字:“瑾瑜,”他說:“很熱!
林瑾瑜也在出汗,但還是喜歡無意識地貼著他,張信禮的手心很燙,貼上他后背時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料傳遞進來,炙烤著他的脊背。
張信禮睡不著,林瑾瑜卻在酒精的加持下睡得安穩。他瘦而頎長的腿搭在張信禮身上,無意識地輕輕蹭動著。
他說:“你身上酒味很重……”
張信禮不知道他是在說夢話還是真的聞見了……也難免,他喝的遠比林瑾瑜更多,身上酒味能不重嗎。
張信禮呼出一口氣,撩開林瑾瑜的衣服,手從他后背探了進去,摸到一層薄汗。他說:“你出汗了,分開點睡!
半夢半醒間林瑾瑜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媽媽往滿院子瘋玩得一身大汗的他背上塞毛巾。他喜歡這樣的觸摸,只埋進張信禮脖頸間搖了搖頭,嘴里說:“不要,這樣就……挺好!
他說話時帶著體溫和酒氣的呼吸噴吐在張信禮汗濕的脖頸邊,張信禮的呼吸相比平時有點重,林瑾瑜感覺到張信禮拉起他的手,轉了個方向,變作了仰躺,不再面朝著他。
屋里一絲風都沒有,窗外星光細碎。林瑾瑜等張信禮不動了,手又搭了上去,橫在他胸口,大腿跨在他胯部。
就這樣安靜了一段時間,林瑾瑜又開始改姿勢,他轉了個邊,繼續一開始的大業,鍥而不舍地往床邊挪。
張信禮怕他掉下去,只得翻過去從背后抱著他的腰,在林瑾瑜半只腳橫出床邊之際,使力把他往后猛地一帶。
這回他沒那么溫柔了,使的力氣有點大,林瑾瑜整個人一晃,后背“砰”一聲撞上他的胸膛。
林瑾瑜皺了皺眉,在夢里發出意味不明的哼哼:“疼……”
張信禮抱著他,胸口的汗水蹭在他衣服上,他在林瑾瑜身后低聲說:“你說什么?”
林瑾瑜掐著他的手腕,說:“你撞得我疼……”
他這會兒意識不清醒,下手沒輕重,在張信禮手腕上留下好幾個指甲印。
張信禮在他耳邊說:“你掐得我也很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