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駕崩,母后與徐家出手,穩定大局,為防鄰國偷襲,已是低調發喪,將父皇的棺槨葬入陵寢當中。
舉國霎時沉于悲慟之中。
“咱們皇上正值盛年春秋,怎么突然就逢此變故?”
“噓。”另一人急忙止了他的話語,“徐家當權,太子又是一個不頂用的草包,常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想當初,楚家不也是因這慘遭滅門的?徐家怕是不動手,上頭那位,也早便按捺不住了罷。”
“……”
一字一句,宛若鋼針,細細密密地扎進血肉當中。
我不信!
謀逆大罪,母后她怎么敢?
腦海中混沌不堪,一度呼吸貧瘠。
我拉著楚風暖,提腳便欲前去皇陵中一探究竟,卻被楚風暖一把反攫住了手臂。
“虞赤樨,你想作甚么?”
“楚風暖,你又想騙我是不是?”我認真看住了他的神情,眼珠兒一錯不錯,“你與父皇一定有過盟約,可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你卻半點兒的錯愕也無,你們到底想作甚么?”
母后與前朝聯系緊密,是父皇一直所認可的,自楚風暖與父皇的那次密談后,父皇便開始對母后安插在朝中的勢力多加打壓。
若說與楚風暖無關,我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正在拉扯間,忽聞一聲高過一聲的震天鑼鼓聲響,那些我所熟悉的羽林衛上前來開道,將道路中間的百姓悉數趕至兩旁。
混亂中,我分明得見,轎攆上一閃而過的一張臉,同我一般無二!
我大駭,連楚風暖也顧及不得,松開了本來握緊的手,只知毫無目的的跟上前去。
身后似有焦急的呼喊聲,可我已然管顧不了那么多。
顯而易見。
母后決心放棄了我,連我的性命也枉顧,企圖用一個替身來代我行使太子的權利。
為何楚風暖會毫無觸動?可知定是他早有預見的。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真是揭露了假太子之后,徐家可以獨善其身,可母后怎么能夠?
匆遽趕到登基大典之上,人頭攢動,我勉力才能夠擠進去。
“等一下!”我大喊,止住了天授祝詞接下來的話語,“那個太子是假的!”
眾人面露困惑之色,視線不住在我與臺上那個即將成為大楚帝王的人身上游移不定。
我輕笑,一步一步踏上階梯:“孤不過去往九原數月,怎么?眾位大人都不認識了?還是說,是受人所威脅?”
母后站了出來:“是哪一個狂妄之徒,竟敢假冒太子?來人,還不快快拖下去?!”
她的眼里有著極大的震驚,卻很快轉為了不甘怨毒。
是因為我沒死嗎?
在那些羽林衛手中掙扎著,我揚聲道:“兒臣是母后十月懷胎所生,母后一定清楚知道兒臣的一切,在九原之時,兒臣身負重傷……”
我話語稍頓,眸光一一掃過那些迅速埋首之人。
看來此事,大都曉得的。
一國儲君的性命,何時竟也這樣的廉價?我禁不住心頭苦澀。
從桎梏中掙脫,趁眾人尚未反應過來時,我快速地跑到高臺之上,那個假冒我之人在我出現后,早已躲至了廊柱之后——原不過是一個怯懦的傀儡。
母后厲聲怒斥:“虞赤樨,你給本宮下來!”
聲音傳到我的耳邊,已經消散得差不多。
無人敢上來,因兩位模樣相同的“新君”在此,不能冒犯。
我一笑,目光落在底下黑壓壓的人群,而后越過他們,看向更為寬闊的宮墻之外——這個高位,這個視野,便是人人所追逐的。
將身上的衣服一一解開,我看到母后眼中的神色漸漸渙散,里面希冀的光瞬間破碎,失了色彩。
她要跑上來,卻被人拉住。
粗葛麻衣,本就輕簡,只幾下,便唯有一件單衣松松垮垮地勉強遮掩著。
“孤是太子,自然是要承襲君位,可,若孤做不得這太子呢?”
我伸手,指尖發顫,捏著衣襟,肩胛骨處的傷痛似又再次發作,帶來徹骨的痛意。
可最終,我還是將其解開,任衣物從身上滑落,涼風吹打我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