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園牧場,已是秋末。
律副指揮使早就非常豪氣地買好了兩大倉庫的干草,馬兒們冬天掉不了驃了。
大家圍著火鍋吃羊肉,說起律子川去相國寺,錯過了這么好吃的火鍋,太可惜!
柳依依嘴快,問青枝道:“他隔幾天就進一次城,是做什么你知道嗎?”
青枝搖搖頭:“我沒問過,”又推測道:“大約就是聯(lián)絡(luò)周大將軍的人之類的吧?畢竟我們不是孤身戰(zhàn)斗。”
正說著,律子川回來了,直接過來坐到了青枝身旁。
她起身張羅過來一副碗筷擺好,隨意問道:“相國寺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沒有?”
“沒注意,好像很多吃的,我取了信就回來了。”
孫二娘忍不住問道:“什么信?”
“梓州來的,說最近有人將我父親舊部追蹤殆盡,還打聽我與青枝的消息,讓我小心。”
宋青枝嚇得臉都白了,“為什么連我也要被打聽?!”,羊肉它立即不香了。
柳依依同情地看著她:“你畢竟是律兄弟未過門的媳婦。”
律子川立即點頭,又道:“信上還說,朱芊芊前一陣來了京城,這段時間卻突然失去音訊,我猜她去酒坊找我,正好被仁王的人捉住了。”
宋青枝根本不記得這位朱姑娘,聽柳依依所說,好像是個惡毒無腦女配?但想到她被仁王捉住,仍同情了一下。
也不知道小仙女和小蝶怎么樣了,說起來,真的該去打聽一下她們的消息呢。
青枝愁眉苦臉放下碗,不想吃火鍋了。
大家紛紛表示擔(dān)憂律子川和宋青枝的安危,他淡淡道:“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禁軍副指揮使,戶籍上籍貫父母都注明得清清楚楚,仁王不能污蔑我,青枝只要在我身邊,我自然護她周全。”
董湛非常神往:“周將軍竟然給你做了一整套新身份,太牛了!”
柳依依道:“那也得小心!明著不能把你當(dāng)逃犯抓走,暗著可以傷你啊!當(dāng)時那個梅格洛,不就是被他們刺死在大街上?”
大家的后背都涼了一涼。
宋青枝仍是愁眉苦臉:難道我穿成了需要男主保護的菟絲花?不會這么倒霉吧?不,該做的事還是得做,不會那樣容易死的。
羊肉火鍋咕嚕咕嚕作響,律子川給她夾了很多肉,青枝不再多想,埋頭接著吃起來。
吃過一會兒,她抬頭對董湛道:“對了,咱們那個計劃,你給律子川說說。”
因為董湛說得繪聲繪色,更能打動牧場‘領(lǐng)導(dǎo)’。
給她碗里添肉的筷子一僵,律子川警覺道:“你們兩人又要一起做什么?”
這事律子川回來之前大家一直在說,所以孫二娘直接道:“青枝想讓董湛假裝病人家屬,看能不能和‘神醫(yī)’見一面,她擔(dān)心她王府里的朋友!”
宋青枝見律子川的臉光速可見地沉下來,明顯不贊同,趕緊道:“吳姨娘出來看診時只隨身帶著老嬤嬤,她們兩人我都信得過,董湛把她帶去客棧,也不會有暴露牧場的危險,我就是擔(dān)心沈夢心……”
“要去也是我和你去,董湛去做什么?”
大家的筷子都抖了一抖:這還真是一個清奇的關(guān)注點。
青枝囁喏道:“你去也行,不過……不是說仁王的人在打聽你么?”
“董湛可以給我燙頭發(fā),沒人認(rèn)得出。”
房中又安靜下來,只聽得見火鍋滾得咕嚕咕嚕。
宋青枝想起上次不讓他去客棧他不高興,又想著他方便面頭一燙,胡子一沾,確實面容大變,道:“那也行。”
董湛也笑道:“我樂得不去,青枝說神醫(yī)只在晚上出診,影響我睡覺的。”
大家囑咐了幾句兩人小心,又接著吃起來。
接下來幾天,想到沈夢心喜歡甜食,青枝又故意坐了好幾次牛車,將‘行’的積分?jǐn)到一百,向系統(tǒng)兌換了一大塊巧克力,作為托吳眉送給小仙女的禮物。
禮物穩(wěn)妥包好,律子川頭發(fā)燙好,兩人假裝夫妻住進了離神醫(yī)館不遠(yuǎn)的一處客棧。
作為一個王府逃出來的廚娘,宋青枝不敢出去,整整一天待在客棧中等天黑好‘發(fā)病’,律子川倒是如常出去逛了逛。
這下熱鬧了。
見到這個胡人出去,客棧中的活計、粗使丫頭都找了幾次機會來問宋青枝:“你是周國人?怎么嫁給胡人?是不是每天吃羊肉?他的頭發(fā)怎么那樣?”等很有深度的問題。
青枝應(yīng)付完好奇群眾,想起來此的目的,指著街那邊醫(yī)館問道:“這醫(yī)館是生意不好做不下去了?怎么關(guān)著門?”
大家紛紛露出驚異神色,“雖然你們是外路人,但也不至于沒聽過神醫(yī)吧?!”
熱心群眾給她普及了一番神醫(yī)的知識,為律子川晚上去找吳眉打下了不被懷疑的基礎(chǔ)。
聊起天來時間過得特別快,轉(zhuǎn)眼就到了晚上,律子川回來,兩人叫了一桌客飯到房中吃完,休息片刻之后,青枝在臉上抹上柳依依調(diào)的黃色粉末,往地上一滾,嗓子一嚎,開始裝病。
客棧剛好住著一個行腳郎中,粗使丫頭先把那郎中請了來,青枝怕露餡,大叫道:“我不看男的郎中!你們?nèi)ソo我在廟里抓把香灰沖水喝了就行!啊呦!好痛!”
律子川也堅定地表示他們國家的胡人女子不看男的郎中。
青枝在心中默默向所有胡人道歉。
他們不想做第一個提起‘神醫(yī)’的人。
眾人也沒多想,想著胡人就是麻煩,都只圍觀,不知如何是好。
后來還是掌柜的怕客棧出了人命影響生意,想到白日與青枝說起神醫(yī)乃是女子,靈光一閃,叫道:“神醫(yī)可不就是女的?!”
青枝立即表示自己只想被神醫(yī)治療。
掌柜的擦擦汗,對律子川道:“你家娘子痛得愈發(fā)厲害了,臉都黃了!事不宜遲,我?guī)闳フ疑襻t(yī)!”
大約是方便面頭非常引人注目,大約是掌柜的滿臉焦灼,大約是裝出來的病說起來格外嚴(yán)重,總之……
律子川還真把吳眉請動了。
只是客棧人多,神醫(yī)不喜,要求把病人抬去醫(yī)館。
伙計們七手八腳卸下一塊門板,顧不得晦氣,把青枝抬了去。
吳眉穿著一件看不出身形的黑色長衫,鼻子以下蒙著面紗,頭發(fā)只是隨意挽著,身上毫無首飾,衣物大約都熏過,全是淡淡藥香,并無吳姨娘平日身上那種好聞的暖暖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