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孫二娘和董湛說好了,一起結(jié)伴去看外國使者進梁州,第一次來京城就遇到萬國來朝慶典,大家表面雖然穩(wěn),心里還是很激動的。
雖然距離正式的慶典還有好幾個月,與周國接壤的幾個大國使團卻已陸續(xù)先行抵達了,每個使團都將進貢的珍品放在高抬的無頂金轎上,穿過梁州城,讓老百姓們都看過癮了,才入宮獻給陛下。
據(jù)說這也是仁王的主意,與民同歡。
圍觀的百姓們交頭接耳,紛紛猜測這次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貢品。
“前幾天南召國使團來你圍觀沒?”
“圍觀了圍觀了!能不圍觀嗎?我還知道內(nèi)情呢!南召國雖然離梁州路遠,但是南召國王根本就是陛下的狗腿啊!說鄙國的使團一定要第一個趕到梁州,表達對陛下的敬仰之意,這才第一個到的!”
“這算什么內(nèi)情?我也知道!南召給的那孔雀你看見沒?那羽毛!嘖嘖嘖。”
鼎沸人聲中迎來了狄國的使團,金轎上抬著數(shù)不清的裘皮、藥材等物事,最讓梁州百姓們激動的是:使團隊伍最后跟著兩個大籠子,一個籠子里面是一只全身純白的豹子,另一個籠子里面是全身純白的老虎!
梁州市民們紛紛表示看得非常滿意,宋青枝也夾在人群中,一邊小心翼翼地躲開人吃糖葫蘆(怕被推倒之后竹簽刺死),一邊踮起腳尖、睜大眼睛看白化了的老虎和豹子。
柳依依對裘皮的興趣比較大,不太愿意看老虎豹子,所以裘皮的金轎一過,她就沒什么興趣了,四處打量梁州人,發(fā)現(xiàn)梁州的女人裙子款式和梓州很不同。
街對面有一個扭過頭去吃東西的小姑娘,裙子雖然料子普通,卻格外合身,顯得腰肢苗條,體格飄逸,這么多人里面讓人一眼就看見她。
柳依依想瞧瞧她涂的什么口脂,耐心地盯著那背過臉的小姑娘,看她小心翼翼吃完一顆紅紅的果子,轉(zhuǎn)過臉來。
!!
“青枝!青枝!是你嗎?!”
董湛和孫二娘見了鬼一樣看著柳依依,柳依依心中驚慌,來不及解釋,直直指著對面街上那人。
董湛和孫二娘也拉開嗓子叫起來,拼命往那邊擠:“宋青枝!”“青枝!”“你干啥呢?這兒呢!看這兒!”“青枝!我們在這兒呢!”
然而遼國的使者開始站在金轎上對著百姓們?yōu)€~板,這也是使團們常做的事情,街道上沸騰起來,大家你爭我搶,嘈雜無比,等到董湛他們?nèi)齻人擠到那邊街上,哪里還有宋青枝的影子?
柳依依嚇得臉都白了:“不是說青枝死了嗎?那人……那人是誰?”
孫二娘推倒好幾個擋路的人,喘著氣道:“肯定是病遷坊的人搞錯了唄!律子川不是說了嗎?只找著了陳氏的尸首,沒找到青枝的!”
“那人就是宋青枝!”董湛是三人里面最篤定的。
“你怎么知道?”兩人都奇怪地看著他。
董湛沒說話了,心想穿越人士哪有那么容易死?肯定是那個什么系統(tǒng)救了宋青枝。
宋青枝剛把一顆很甜的裹糖山楂放進嘴里,就聽見有人大叫她的名字,差點噎死。
是惜云嗎?康家的人?聲音不像。
難道是原身認識的人?!
正在這時使團開始撒錢!宋青枝真是臟話都罵不出來。
使團一邊撒一邊向前走,青枝身量小,被人群簇擁著往前,等到大家把錢搶完,身為路癡的她找回剛剛那條街道時,這里已安靜下來,沒什么人了。
她四處走了走,期待有人認領(lǐng),卻沒有人再叫喊她的名字。
應該是自己聽錯了吧?
青枝嘟囔著走了,走前還沒忘記去給沈夢心和小蝶各買了一串糖葫蘆,‘爺’最近公務(wù)繁忙,三天里面只能有兩天回來,沈夢心心情不好,不如何吃東西,這幾天都靠青枝烤的蛋撻續(xù)命。
今天帶個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回去,應該能讓夢心老板多吃一點。
青枝是真心實意想照顧沈夢心,除了感激這個老板平易近人、薪資開得高又讓員工摸魚之外,還因為……她有一點兒可憐沈夢心。
小蝶和沈夢心一樣十六歲,不過小蝶是個心很大的少女,每天在家里面追梅花鹿玩,不然就是突然跳出來嚇園子里養(yǎng)的孔雀們,很是自得其樂。
沈夢心不一樣,她是一個對這個世界有很多好奇心的(前)貴族少女。
每次青枝從外面回來給她們講故事,沈夢心總是如饑似渴地聽著,看得出來她很想出去逛逛,可是每次青枝提議‘下次我們一起去嘛!’的時候,她總是搖頭拒絕。
青枝知道,這是因為那個‘爺’不喜歡她出去。
這讓她真的想罵人。
其實青枝也很慫,總?cè)サ牡胤蕉际亲约菏煜ち说模揪褪菛|大寺和沈家所在的春明坊一帶,跑遠了她怕迷路,但就算是這些青枝熟悉了、知道沒有危險的地方,那個‘爺’也不喜歡沈夢心去。
宋青枝越來越覺得沈家就是一個金子打造的鳥籠。
梁州城另一邊,清風客棧。
董湛他們?nèi)斯烂勺哟ú畈欢嗷胤块g了,一起去了他房中,果然他剛回來。
大家都有點驚惶,一時不知怎么開口,半晌董湛才結(jié)巴道:“律子川,我們今天,好像,看見宋青枝了。”
律子川的臉刷一下變成慘白色,墨發(fā)一襯,顯得眼珠格外黑。
柳依依想起他與青枝的關(guān)系,怕他以后失望又傷心一次,趕緊道:“你別希望太高啊!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當時遼國使團擋在中間,我們過不去,叫了半天,她好像聽見了,但也沒看我們,后來我們找過去時,她人已不見了。”
孫二娘這一向相處下來,知道律子川為人最是沉靜穩(wěn)重,見他臉色大變,又見柳依依神情,大致猜著了青枝與表哥之間互有情愫,想到自己失去陸大有之痛,安慰律子川道:“但也別不抱希望,我們?nèi)撕嫌嬃艘幌拢加X得十有六七是青枝,你別著急,慢慢查訪,總能找到她的。”
律子川摸索到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用手捂住了臉,沒有出聲。
那三人都一向知曉/猜到青枝與他的關(guān)系,見狀知不可勸解,無言離開了。
臨出門,孫二娘不放心,回頭時,剛好看見他指縫間涌出的淚水,心中一震,趕緊關(guān)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