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她沒有推醒律子川,讓他睡到自然醒,這才喚了丫頭倒水進門。
之前青枝覺得沒有必要用丫頭,她文明社會長大,不習慣使喚下人,但既然朱姑娘如此腦殘,倒也不必客氣,畢竟雇丫頭的人是青枝未婚夫。
下午與依依說起朱芊芊暗示律子川是因為沒見過女人才選的青枝,柳依依氣得要坐轎子過去親自打人,青枝笑著拉住,說道:“你有這個勁頭,不如想想怎么幫我和‘太尉’迂回和解,讓我的酒坊再開起來。”
律子川不喜歡朱姑娘,所以宋青枝不太介意她說什么,眼下不是剪毛季節,她常日無事不習慣,想要做點什么。
有個酒坊,就算不賺什么錢,至少也有個盼頭。
青枝前世雖然沒有戀愛過,但是也知道女孩子再愛對方,也需要有自己的一份事情,不然也許會慢慢迷失自己。
柳依依聞言眼珠子轉了一轉,笑道:“青枝你果然還是清醒的!沒有有了男人就把正事忘了!”
兩人慢慢分析楊團練的交際網,計議如何輾轉收買‘太尉’身邊的人,表達交好之意。
當晚青枝回家,朱芊芊正在繡一方手帕,見青枝回家,招手喚她過來看。
青枝覺得她的動作好像喚丫頭,心中不喜,但仍沉默著走過去看了一眼:綠葉粉荷,繡得很是鮮活,荷葉下掩著兩只鴛鴦,只露出翅膀,不仔細看不出來。
“這是給子川哥哥繡的,你平日不做繡活,我看他的手帕子都是街市上買的尋常貨,當真可憐,有了女人還不是沒人照顧他?”
宋青枝深呼吸一口氣,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朱姑娘,我欽佩朱縣令為人,心中遺憾你家因與律家牽涉,家破人亡,又因著律子川,對你的含沙射影一向不計較。但你還要如此到什么時候?畢竟住在一起,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
朱芊芊冷笑了一聲,轉頭對丫頭道:“你看她還有理了!”
她讓丫頭將椅子往青枝身前搬了搬,臉對臉對宋青枝道:“你是想著撿到便宜了吧?山鄉丫頭,在后山認識了將軍的兒子,急不可耐地獻身定親,你以為這事能這么容易?”
朱芊芊將身子往后一靠,居高臨下看著青枝道:“律家的錢都在幾個老叔叔們手中拿著呢,他們知道沈叔輾轉是因你而死,都不喜歡你。你猜他們說的什么?”
又將臉湊到青枝面前:“他們說,朱家為了律家如此盡忠,若是律將軍還在世,定會親上做親,照顧朱家的女兒。”
宋青枝聽得頭大:喵的這種豪門恩怨戲碼,律子川他一個逃犯配嗎?!
所以她非常體貼地提醒朱姑娘道:“你說我急不可耐獻身,那真是說錯了,是律子川一直賴在我家居住,跟隨我賺錢。律將軍的舊部說什么,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也不在乎。你要是改不了說話含沙射影這個習慣,那以后還是別說話了。”
看我多好,還教你做人的道理,你這種說話方式,會被人打死的,姑娘。
三人同吃晚飯時,朱芊芊果然一直不說話了。
青枝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律子川聊天,晚上回房中,見律子川并沒發現朱芊芊異樣,青枝也便沒有提起白日的事情,只暗暗決定還是快些將酒坊重開,帶小律搬去酒坊為好。
青枝是酒坊股東,到時不會再讓朱芊芊搬進去。
過了幾日,柳依依讓青枝去賞花,說約了‘太尉’的一個寵妾出來,也許能通過寵妾拉拉關系。
青枝趕緊去梓州最繁華那條街上買了些珍貴衣料預備著送禮。
還好上次王掌柜給了一大筆羊毛款,酒坊最近又分紅了,手中積蓄不少。
賞花那天,天公作美,格外清朗,讓青枝覺得沒準能成。
幾臺轎子將眾人抬到梓州城外一個花園中,柳依依還叫了正當紅的歌姬來唱曲子,席上依依與青枝輪流不動聲色拍彩虹馬屁,‘太尉’的寵妾非常開心。
過了一會兒,那寵妾說起來時路上看見一支碧桃花開得好,青枝正腮幫子笑酸了,想歇會,站起身自告奮勇去幫寵妾采花。
回去路上有一群文人在聚會吟詩,非常有文化的樣子,青枝想到古代風俗女子不可太大膽,不敢多看,低頭走過。
摘了花正要回去繼續陪‘客戶’,一轉身,面前站著一個面色陰深的中年人,青枝嚇了一跳:“你有事?”
那中年人鼻子里面哼了一聲,青枝瞧著眼熟,想了一想,才認出是那日送朱姑娘過來的‘人牙子’。
那中年人見青枝認出自己,對她微微一拱手,沉聲問道:“宋姑娘,你與官吏妾室白日攜歌姬出游,此事律公子知道嗎?”
嗯?不知道啊,難道我還要稟告他?問題小律不管我的事啊,不然我干嘛這么愛他?就是喜歡小律尊重他人隱私。
還有他的臉。
“他不知道。”
那中年人好像松了一口氣,擺出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架勢勸道:“我聞得姑娘與楊團練的如夫人極要好……”
如夫人?是妾的意思嗎?我沒文化你不要哄我。
青枝點了點頭,道:“柳依依是我的好友。”
那中年人倒吸一口冷氣,想了半天,說了一句:“將軍他老人家當日治家嚴謹,將軍夫人從不與官吏妾室太過接近……”
青枝冷冷道:“我不是什么將軍夫人,我未婚夫也不是什么將軍。”
這話一出,那中年人眼中突地升起淚霧,要哭又強忍著,一副非常想感慨律家榮光不再的樣子。
青枝想到這些舊部畢竟在律家出事之后仍忠心,想來不是壞人,一時心軟,安慰道:“我今日出來是為了酒坊,律子川也是股東之一,我回去會將此事告訴他,他要是不同意我以后不會這樣了,好了吧?”
小律不會不同意的。
那人搖了搖頭,自暴自棄地道:“唉!律公子任由你欺壓朱姑娘,自然也會任由你繼續與那昔日花魁往來!說有何益?不過是我一番自作癡心算了!”
“!!我……我怎么欺壓朱姑娘了?!”
你給我說清楚!
那中年人痛心疾首道:“宋姑娘,我們都希望律公子迎娶朱姑娘,此事不假,但你既已與公子定親,又何苦嫉妒朱姑娘容色,不許她在家中開口說話?她從小嬌生慣養,失去父母,身世好生悲戚!竟被如此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