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大娘從小凳子上跳起來道:“你家里有面粉嗎?我現在就來做!沒吃過烤馕那怎么能行?!”
嗯,沒吃過烤馕的人生不完整。
蘇麻蘇圓也開心起來:“新鮮的烤馕最好吃啦!我家大姐放羊回來太累,沒時間做,每天只能蒸饃饃吃,我們都好久沒有吃過馕了!”
哈大娘笑起來:“大娘今日做個特別大的馕!”
她起身洗了手,把青枝用來洗碗的鐵盆洗得干干凈凈,利索和面,上面蓋了一個鐵鍋蓋靜待發面,接著讓青枝指給她羊糞堆在哪里,過去撿了很多干羊糞過來,就在氈房前面不遠處點起了火。
蘇麻和蘇圓開心地來回跑著撿干羊糞過來添在火上。
青枝扶著門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干羊糞是清潔而有效的燃料,游牧民族不斷遷徙,草原上哪里有柴可燒?就算是像這個牧隊一樣駐扎在山里,如果都燒柴不燒牛羊糞,那不是破壞森林資源嗎?
哈大娘見干羊糞已燒成灰色,回頭問青枝道:“面發好沒有?”
青枝掀起那鍋蓋看了一眼,面團已經發到兩倍大小,忙道:“發好了!”
“那就好,你給揉成圓餅的形狀!還放回那鐵盆里面。我的手使著呢,不方便。”
青枝揉成了穿越前見過的馕的圖片的形狀,捧著鐵盆跑了過來。
哈大娘看了一眼,將鐵盆放在燃燒的羊糞上面,然后仍蓋上鍋蓋,又用火夾夾了好幾塊滾燙的羊糞放在鍋蓋上。
蘇麻與蘇圓也一人拿了一只樹枝,將地上的羊糞聚攏道那個鐵盆周圍。
宋青枝明白了:簡易的烤箱嘛。
哈大娘拍拍手:“好了!咱們回氈房等著吧!一會兒就能好!
大家洗了手,回到氈房閑聊,哈大娘手不能閑著,扯下一段墻上的花氈來,開始給上面繡上羊角圖案,又給蘇麻蘇圓講牧人祖先的故事。
故事還沒講完,烤馕的香味已經傳了進來,兩個娃娃有些坐不住的樣子,哈大娘笑道:“就快好了!這故事講完應該剛剛好!
故事講完,蘇麻蘇圓搶著跑了出去,青枝也趕緊跟在哈大娘身后過去看烤馕。
哈大娘用布隔住手,將鐵盆從火上移了下來,然后再小心翼翼挪開了鍋蓋,上面的羊糞灰一點也沒有掉到盆中。
青枝和蘇麻蘇圓一起將頭湊了過去:盆中圓圓的、淡金黃色的躺著一個香噴噴的馕。
哈大娘徒手就將馕拿了出來,怕燙,一邊拋著一邊走,回氈房后放在菜板上,用刀切成了小塊,又把酥油拿出來,讓大家蘸著吃。
青枝也趕緊又用蘇麻拿來的磚茶燒了一鍋奶茶過來。
新鮮的馕柔軟好嚼,酥油一抹到上面就浸入其中,是那種敦厚的、實實在在的食物本味。
大家一時都忙著吃,氈房中安靜下來。
天氣很好,門敞開著,青枝沒有注意到有人走進來,蘇圓卻一眼就看見娘親,開心地叫起來:“娘來了!這就是青枝姐姐!”
青枝連忙站起身問候,蘇二姨大約三十多歲,眉目間可以看出年輕時應該姿色不錯,雖然生了三個孩子,衣服腰身收得很緊,顯得身段依然窈窕。
哈大娘也起身道:“蘇二姨,快來吃點新鮮馕!我剛烤的,噴香!”
蘇二姨掃了一眼這氈房,瞧見了自家的牛奶壺和磚茶,想到昨日青枝竟讓孩子用了茯磚,今日又用自家的牛奶和茶,心中不禁有氣,但面上仍微笑著道:“不吃了,剛吃過午飯,不餓。”
哈大娘不愿意了,道:“哪有到了人家做客不吃東西的?!”
牧民們一般住得比較分散,又遠離村鎮,平日很少有客人上門,所以一旦有客人,主人都會非常熱情,恨不得將全家最好的東西全部塞給客人,若是客人不接受,主人通常還會生氣。
當然,一般客人上門時也會帶上禮物,就如哈大娘與青枝今日這樣,彼此不客氣,是牧民所認為的最好的主客相處之道。
蘇二姨掃了一眼小桌子,上面除了馕,還擺著青枝拿出來的零食,她挑挑揀揀,選了一塊松仁玫瑰酥來吃著,這還是陳氏想著青枝愛吃,托律子川從麗山鎮帶過來的。
蘇二姨一邊吃著酥糖,一邊又不住打量這間氈房,發現花氈都是上好的駝毛花氈,又發現了那個放衣服的小櫥柜,問道:“你們還雇人運了這個個櫥柜上來呢?”
“對啊,上山時雇了驢隊!
蘇二姨點點頭:“我家搬來這里時也雇了驢隊的。”
哈大娘道:“也是你會花!那時你當家的剛死不久,驢隊要好些錢,我們都說慢慢地大家幫著你搬算了,你又不愿意!
蘇二姨又拿了一塊酥糖吃著,沒有說話。
哈大娘有些尷尬起來:“咳!是我多話,其實你是頭人的小姨子,頭人愿意花錢給你們娘幾個雇驢隊,當然還是雇驢隊好哈哈!
青枝警覺起來:“頭人是誰?”
大家都笑起來,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幼稚,蘇麻很好心地道:“青枝姐姐,頭人就是我們牧隊的頭人呀!他住在離這里兩個山頭的地方,我們這二十來戶人家都是他管著!
嗯?當年那個向導?青枝盡量做出隨意的樣子問道:“哦,那他叫什么名字呀?”
哈大娘道:“頭人姓梅,名字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蘇二姨,你知道嗎?”
蘇二姨又挑了一顆酥糖吃著,仍然沒有說話。
但宋青枝已經很激動了:姓梅!肯定就是那個向導了!他的小姨子和外侄女現在在我家中!籠絡住,打探消息!律子川你不用謝我!
青枝問哈大娘道:“哈大娘,你在柯托山住了很多年了吧?”
“對。∫惠呑佣荚谶@里!”
“那頭人是不是也一輩子都住在這山里呀?”
“按理說該是這樣的,但是咱們頭人十年前下山不知做什么去了,后來才又回來的!
“是去做什么了呢?”
哈大娘手一攤笑了:“我也不知道啊!沒人知道!大約是去鎮上瞧瞧鎮上的人怎么過的唄!蘇二姨,你說是不是?”
青枝也滿臉期待地看著蘇二姨。
蘇二姨臉冷冷的:“我姐姐那之前就已經死了,我也不知道。”
青枝見打聽不出什么來,怕打草驚蛇,想著既然是鄰居,以后有的是機會,沒再接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