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圓謊,青枝不得不親自走一趟梓州城,好假裝羊是從柳依依那里弄來的。
律子川本來要和她一起去梓州,但是青枝堅持說怕有人認出他來,又說橫豎去梓州的道路她已知曉的了,柳依依又極仗義的,不用擔心,成功勸阻了他。
走前商量行程,說好青枝買完羊,直接雇人趕去柯托山下柯托鎮,省得羊群來回麗山奔波,所以行前少不得與陳氏、青豆又是一番告別。
到了梓州,客棧住下之后,青枝付了賞錢,打發店伙去楊團練府上帶話,說酒坊的宋東家要找柳姨奶奶。
很快柳依依就風風火火地趕來,說起酒坊被砸的事,原來起因只是董湛的雞尾酒會請了麗春院的頭牌來捧場,那天剛好‘太尉’生日宴,遣人來叫她去獻唱,董湛擋住不許去,‘太尉’這才惱怒的。
城里有錢人的腦回路,真的……
舊事多說無益,青枝只將放羊一事匆匆告訴柳依依一遍,又道:“我其實已找好了一家牧民,他們愿意出讓兩百只羊給我,只是怕律子川不信任我找來的羊,只得假說是你通過楊團練尋得的珍惜羊種,依依,你可愿幫我?”
柳依依笑道:“小事一樁!咱兩人誰跟誰啊?你盡管借我的名號使用!我的不管用,你借楊棗兒的也行!”
嗯,背靠大樹好做生意,青枝這才放下心來,第二天便起身回麗山。
回到黃龍鎮之后,尋得了一個老羊倌,與他約定在鎮外南山下見面,青枝這才在南山腳下避人處將二百只羊從系統提取出來。
羊的個頭比青枝想象中的大,而且兩百只感覺半山都是羊啊啊啊啊啊!
這些羊出來就自顧自四處走開尋草吃,青枝心中急死了,羊要丟了啊!這都是錢!
還好羊倌循聲而來,呼嘯兩聲,輕松將羊都聚集在了一起。
那羊倌仔細瞧了瞧青枝的綿羊,笑道:“姑娘,你這種羊我以前還沒見過呢!哪里來的?”
“梓州城買來的。”
“一路走到咱們黃龍鎮啊?那也得兩個月吧?哎呦,這些羊還都這么肥胖,姑娘,你之前雇的是梓州的羊倌嗎?這么厲害?”
“是啊,梓州羊倌挺不錯,就是不愿意再往僻靜處走了。”
黃龍鎮的羊倌不再說話了,想到梓州的同行竟然可以一路趕羊從梓州到黃龍鎮,心中升起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悠遠的想法。
走了十來日,青枝與羊倌才到達柯托山下的柯托鎮,這里牧隊較多,鎮外有牧人駐扎的地方,那羊倌在這里守著羊,青枝進鎮上托人去麗山鎮帶話給律子川過來匯合。
第三天律子川就趕來了,青枝不好解釋梓州的羊怎么二十天不到就抵達柯托鎮,只得對他說是楊團練怕羊群路上奔波折損,托了熟人,找到離黃龍鎮不遠的山上一家牧民買的。
心好累,為了賺錢說這么多謊言。
律子川也不知信了沒有,二話沒說帶著青枝開始購物起來,出手大方,一副要買空柯托鎮的架勢。
青枝對游牧生活一無所知,看見前期需要的投資竟然這么多,心中有些發怵。
買了四五天才買完各種必需品,出發那日,青枝坐上滑竿,律子川騎馬相伴,身后跟著馱滿家什的驢隊,最后是羊倌與羊,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上了山。
一路奔波,還好律子川租到的駐扎地離柯托鎮不遠,負重驢隊只用七天就到了,輕裝騎馬還能更快。
青枝下了滑竿,抬眼一看,四面青山環繞,遠遠一塘清水。
驢隊的人開始利索幫助他們搭建氈房,氈房是律總在柯托鎮買下的最大那種,驢隊的人一邊從驢身上解下收攏起來的氈房墻壁,一邊嘖嘖道:“七片墻壁!好大一個氈房!”
先固定門,然后將七扇墻壁展開立起,與門一起圍成了一個完美的圓形,彼此之間用牛皮繩綁得牢牢的。
接下來用幾根支柱撐起圓圓的天窗,然后沿著天窗邊緣輻射狀升出長桿,與墻連接起來,也用牛皮繩綁得牢牢的。
氈房的骨架這般搭好之后,驢隊的人又搬來沉沉的氈布,給氈房“穿衣服”,包了三層羊毛氈布,最后又在外面用牛皮繩結結實實地圍著氈房包了三圈固定。
就這樣,圓圓白白的氈房搭好了,驢隊的人又幫著將家什從驢子身上解下,一股腦搬進氈房地上,收了工錢就離開了。
這駐扎地原本就帶一個羊圈,羊倌手腳伶俐將買來的細沙鋪了一層在羊圈中,將羊都趕進羊圈關好,又囑咐了律子川幾句,也收了錢下山去了。
宋青枝站在氈房前面,山上的天好像比別處更藍似的,云也又大又胖,飄來浮去。
風景好。
她走進氈房,正要動手解行李,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氈房只有一間房,整個氈房就特么一間房!
“律子川,省錢也不是這么省的吧?為什么只買了一頂氈房?!”
律子川一邊解開行李,一邊道:“羊圈占了那么大的地方,沒有搭第二頂氈房的位置了啊,再說,牧民們好多一家幾代都同住一頂氈房,我們才兩人而已。”
然而這句話并沒有安慰到宋青枝。
她悲憤地打量起四周來:床鋪倒是有兩張,分別在左右兩邊,可是中間連個阻隔都沒有啊!
一路行來,宋青枝每晚都沒有睡好,眼下又累,又有些莫名的慌張。
她順便坐在床上,想試試褥子軟不軟,卻不知不覺倒了下去,又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夢到去東北餐館吃貼餅子熬小魚,黃澄澄的面餅子貼在大鐵鍋上,那小面餅子,用的是農家有機玉米粉,吃到嘴里滿口香,有淡淡的回甜,宋青枝咂咂嘴,嘟囔道:“老鐵,整鍋醬排骨來啊!”
東北的醬排骨,排骨大,裝排骨的盆更大!滿意度一百分。
她聽見律子川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道:“沒有排骨,下次給你做吧。你餓了,起來吃點東西。”
青枝一個激靈,睜開眼醒了過來。
律子川的臉帶笑浮在她的上方,火光照得他皮膚發紅,眼睛顯得更黑、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