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到了黃龍鎮,官道旁,律子川雇了一輛馬車去梓州。
宋青枝不禁感慨:有錢就是好!
之前推銷賣酒,雖然有牛板車,但那是運酒的!不像這個馬車,嘖嘖,座椅軟軟的,官道又平坦,一路風景也不錯。
青枝每晚住客棧前都會買上一些零食,第二天在馬車上吃零食度日,倦了就靠著墊子睡一覺,無聊了就看看風景、逗逗律子川,總之過得還挺愉快的。
之前蘇大說運酒到梓州要一個月,但馬車速度快,十天就到了。
梓州城正處于兩條河中間,梓河在南,錦河在北,是一座清幽的山水城市。
律子川就出生在這里呢,青枝偷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和自己一樣,是鄉下人那種坦然老實的神情。
難道因為他五、六歲就被沈叔帶到深山,已經不記得梓州了?
一路眼花繚亂,街上不知哪里來這么多的人!
宋村平日村民都在田頭,村中幾乎無人;麗山鎮集日人多,但平日還是比較寧靜的;連黃龍鎮,也沒這么多人!
難道城里人不用做事,都是在街上亂走來著?
青枝注意到不少路人都穿著綢布衣服,嘖嘖,好有錢啊,轉頭對律子川道:“我感覺松液酒在梓州應該加價賣!”
走了半日,馬車才在一所小院落前停下。
青枝幫著律子川把包裹挪到了院中,律子川打發了車夫,關了門。
宋青枝立在正中四處打量,真是‘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一所小院子,一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樣子,一點個性也沒有,想來是律將軍的舊部代為尋來的?不想引起注意?
律子川也站在她身邊隨意看了看,然后去廚房了。
青枝將兩人的包裹分放到相鄰的兩間臥房中,發現被褥已經鋪好,非常開心,本來以為來了需再找人做被子的。
她匆匆歸置了歸置,聽見廚房有聲響,趕緊走過去幫助律子川。
他正在燒火,灶上放著一個竹籃,里面是新鮮的蔬菜和肉類,一個竹編架子上面,油鹽醬料都齊全。
青枝去看水缸,也打得滿滿的,律子川對她道:“后院有井,你可以去看看,飯還有一會兒!
青枝走到后院,發現不僅有一口井,而且還有一株特別漂亮的銀杏樹,也有一株棗樹。
棗樹上面好些棗兒已經紅了,她四處瞧了瞧,去一間像柴房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支長竹竿,打下好些棗子來,用裙子兜著拿去給律子川瞧。
兩人站著嘗了嘗,非常清脆可口,又很甜,青枝很開心,說道:“梓州城也很不錯的嘛!”
第二天兩人出門逛梓州,青枝努力辨識路徑,將幾條主要的街道都看眼熟了。
走過綢緞鋪時她忍不住看了好幾眼,律子川道:“要買衣服嗎?進去看看吧!
“不,我不買衣服,我想快點買到酒坊!彼記得那時花一兩銀子買下睡衣不久,蘆薈就生了害蟲,一家人很快陷入貧困,這次不想再那樣花錢。
等酒坊安頓下來,再慢慢花也不遲,她對松液酒還是有信心的。
律子川見她神情是真的不想買,也就罷了。
兩人轉了一圈,他突然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青枝想到上次他買貨棧就是這個臺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難道小律已經買下了酒坊?
兩人在最繁華那條街道走了不久,就到了一所宅院前面。
這座宅院,非常符合宋青枝對古代侯門大戶的幻想,雕梁畫棟的,還有高樓的飛檐露在外面,青枝格外凝神地靠墻聽了聽,非常確定自己聽見了流水的聲音,肯定是引了河水進來,做了人造瀑布景觀!
嘖嘖,有錢!
律子川靠在對墻抱著胳膊:“這里是我以前的家。”
夕陽照過來,他的臉棱角分明,斜靠在墻上,顯得他的腿格外長。
這是典型的交心時刻啊!
宋青枝大腦高速運轉,非;诤拮约捍髮W沒有選修心理學,無法在此時利用圣母心,不,善良,用善良與溫柔化解這個少年心中的黑暗,讓他獲得治愈和救贖。
她皺著臉想了半天,非常懇切地道:“你心里面還有仇恨嗎?”
律子川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她,滿臉‘這個人一向傻但是今天怎么格外的傻?’那種表情。
宋青枝慫了,問道:“你沒事帶我來看你家的舊房子做什么?”
難道不是要對她展現內心深處最柔軟脆弱的一面?
“你不是喜歡有錢人嗎?在街上一看見穿綢緞的都要盯著人家看半天,我帶你來看有錢人的宅子!我家以前可有錢了!”
宋青枝心里罵了一句娘,起身就走。
律子川追了上來:“喂,你真的不去買新衣服?”
“不去!我要先賺錢,以后也要買一所那樣的大房子!”
律子川笑起來,非常囂張的樣子:“這是皇帝賜的將軍府,不對庶民出賣!
封建社會這么張狂?!
青枝非常想對律子川當場上一堂平等博愛課,但是估計只會是對牛彈琴,只得活生生忍住了。
兩人很快走出這條繁華大街,慢慢向借住那小院子走去。
華燈初上,梓河邊一帶燈籠,燈籠下面是一家接一家的露天食鋪,熱氣騰騰,將紅燈籠籠罩在白煙之中,很多種不同的很好吃的香味飄了過來。
宋青枝立住腳,發自內心深處地道:“人間仙境!”
律子川非常低微地嘆了一口氣:“青枝,人間仙境不是這個意思的!
宋青枝很忙,沒有聽見。
嗯,先吃個酸梅茶湯開胃,果然吃完更餓了哎!太好了!
接著吃蔬果,嗯……果碗子是什么?原來是冰上面放著切塊的水果和果仁蜜餞!好吃!
好了,現在吃點清淡的肉類,嗯?糟蟹?好吃!不過肉太少了,不滿足。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吃肉吃肉!
炙豬皮肉,好吃;野鴨肉,好吃;烤羊肉,好吃;烤大蝦,好吃。
有一點飽了,怎么辦?
吃小吃吧!韭菜餅,嗯得拉著律子川一起吃;掛蜜香糕,好吃;酥團,好吃……
宋青枝吃完酥團還要接著吃,律子川怕吃出人命來,死活拉住了。
他只吃了一點糟蟹和豬肉,又被青枝逼著吃了一個韭菜餅就已經飽了,想不通她怎么能裝下這么多東西。
不過,他大約理解了為什么青枝要管夜市叫人間仙境了,確實是她的人間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