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回來,帶著海東青和解藥。
“丫頭,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回來了。”他這樣告訴顧君訣。
少年還穿著之前離開時的那身衣服,染著灰塵,風(fēng)塵仆仆。
深秋的風(fēng)微涼,在這四季如春的卞陽城里,卻讓人莫名嗅到了一絲溫暖的味道。
盛京到卞陽,一路快馬加鞭馬不停蹄,不吃不睡,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往返。
沈殊走時明明什么也沒說。
可他總是這么及時。
“怎么,我來晚了嗎?”沈殊見她半天不說話,又開口問。
路靈泉也著急。
母親就在里面躺著,現(xiàn)在唯一熟悉病情的大夫又半天沒有反應(yīng),她還以為是出了什么差錯,自然焦心。
顧君訣沉默許久,才開口問了句,“路上辛苦嗎?”
沈殊微愣。
然后,笑道:“自然辛苦,怎么,你想好要怎么報答我了嗎?”
路靈泉有些猶豫。
說到底,這應(yīng)該是她欠的人情,應(yīng)該她自己來還,萬萬沒有麻煩別人的道理。
于是她很不解風(fēng)情的開口,“那個……殊殿下的大恩大德,靈泉銘記在心,以后若有機會……”
“好啊,你的這份人情我記下了,以后有機會一定還。”顧君訣打斷她。
她知道沈殊從來不做圣人。
欠了他的,自然該記著。
沈殊詫異她今天這么干脆。
挑眉笑了笑,沒有說話。
顧君訣取下袋子離開,袋子是綁在海東青腳上的,里面裝著她要的解藥。
“主子,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暗衛(wèi)從陰影里鉆出來。
他不太懂。
雖然一直知道主子對顧小姐有非分之想,但顧小姐對他的態(tài)度也很明確,那就是敢靠近就立即打死。
可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
“滴水石穿,鐵杵磨針,事實告訴我們,只要有毅力,凡事都是有可能的。”
暗衛(wèi)瑟瑟發(fā)抖:“……比如,撬東陵太子的墻角?”
沈殊只淡淡一笑,“其實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做什么,因為不管我插不插手,慕容昭都守不住這個丫頭。”
飛鳥與魚,從來都不是一路的。
其他人都不明白。
他卻很清楚。
蠢丫頭注定是他的。
“屬下不太明白。”
“不明白算了。”沈殊揮手,準(zhǔn)備去休息。
奔波幾天,他也累了,畢竟不是鐵打的,至于救人的事,相信顧君訣會處理好。
……
顧君訣去給駱珈萱解毒。
路上,正好遇到過來查崗的唐興。
唐興這幾天常來,跟進情況的同時,也想確定駱珈萱的情況究竟是不是疫病,畢竟此病非同小可,若有錯診,牽連甚廣。
顧君訣也理解。
所以看見唐興,她也很淡定。
“唐大叔,你又過來啦。”
“嗯。”唐興點頭,指著她手上的布包,“這事都就是解藥了?”
“是的。”
“顧小大夫,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給病人解毒的時候,我能否在旁協(xié)助?我雖不懂歧黃之術(shù),但畢竟是個成年男子,總能幫得上忙。”
唐興還是不太相信。
畢竟是個小丫頭,哪怕有顧清歡的名聲擔(dān)保,也是不敢輕易放松戒備的。
顧君訣覺得他這個想法沒什么問題。
“唐大叔,你也知道自己是個男子,我這是要去為一位婦人治病,你一個大男人杵在旁邊,你覺得合適?而且病人解毒過程痛苦,不便讓你觀摩。”
“可是……”
“等、等一下,君訣,你說解毒的過程痛苦,意思是娘親還要遭罪嗎?”路靈泉一直跟在旁邊,自然聽得清楚。
顧君訣也不想隱瞞。
她解開手中的布袋子,瞬間窸窣的聲音傳出來,路靈泉和唐興這才看清,這布袋里面所謂的解藥,竟然是條兩指寬的雪白小蛇。
“這……”
“你們沒看錯,這就是我讓人弄回來的解藥,這種蛇是北齊特產(chǎn),每一條都帶毒,然而雪白的只有一條,也只有這條,才能解開駱夫人現(xiàn)在身上所中的毒,紅顏枯骨。”
顧君訣之前沒有提,一是因為這條蛇并不好弄,唯一的一條,要去北齊的皇宮里才找的到,若弄不到,她解釋也沒有必要。
二是這解毒的過程雖然痛苦,但若解藥拿到手,那必然是要給駱夫人用的,不管多大的痛苦,都要熬過去。
“紅顏枯骨……這個名字……”
“一個神經(jīng)病取的,不用在意,而且名字并不重要,現(xiàn)在緊要的是駱夫人的情況。”
“你說的對。”
唐興之前也見過駱珈萱,不過他見到她的時候,已經(jīng)是她毒入筋脈,臉上皮膚潰爛得差不多的時候。
容貌之說,他不好評價,但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是能顧忌這么多的時候,如果解藥下去,駱氏的病還未緩解,那便十有八九是疫病了。
他態(tài)度很堅持。
“既然如此,那就去問問駱夫人吧,正好今天我行針之后,她意識有些清醒,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可以說話了。”顧君訣懶得跟他浪費時間。
或者說,各有各的立場。
她是站在病人的角度,而唐興則是地方父母官,他有他的職責(zé),其他人不好置喙。
他們走到駱珈萱臥房外面。
路靈泉和顧君訣先進去,問過駱珈萱的情況,順便告知她解毒的過程和唐興的想法。
“既然縣令大人不放心,那邊讓他看吧,妾身相信顧小姐的醫(yī)術(shù),至于過程……妾身也是受得住。”
解毒時需先用銀針將毒素逼上臉部,然后讓毒蛇啃咬,以劇毒毒液與臉上毒素相生相克,從而解毒。
但不能用麻藥。
這種方法聞簡直所未聞。
唐興覺得這是兒戲。
可駱家人信。
他們千里迢迢的把這么一個小丫頭從京城請火來,就是信了她的醫(yī)術(shù),愿意把性命交托到她手中。
“顧小姐,麻煩你。”
“駱夫人客氣,你放心吧,此法只是過程痛苦,我敢保證不會出什么差錯,你只需忍一忍,熬過一個時辰,便沒事了。”
“好,妾身相信顧小姐。”
“娘親……”路靈泉還有些擔(dān)心。
駱珈萱雖然虛弱,但意識已經(jīng)清醒,就讓人搬來一層紗帳,唐興只是要確定她是中毒而不是疫病,隔著這,一樣能看清。
她不想讓自己最狼狽的樣子,被一個陌生男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