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是服的。
對顧君訣，心服口服。
在把殺人越貨的鍋甩給自己之后，她就當起了無害的小天使，奮力塑造自己無辜的形象，并且暗地威脅他不許說漏嘴。
至于說漏嘴的后果……
沈殊摸了摸后背的某處紅腫，開始衡量此時反水究竟是輕于鴻毛還是重于泰山。
顧君訣好像猜到她要揭自己的短，手上的勁兒更大了，導致一直面不改色的沈殊悶哼了一聲。
“殊殿下今日出手之恩，來日樓澤上下定當竭力相報。”
“黎先生客氣。”沈殊這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回應。
不過因此記了樓澤的恩，也不算虧。
“虧大了。”顧君訣揪著他后背的手還沒有放，聲音壓得極低，“哼，平白讓你撿這個便宜，這筆賬咱們回去再算。”
她的聲音輕緩平靜，完全不像個五歲的孩子，而像是身經百戰的冷血殺手。
這么一刻，沈殊的興趣徹底被提起來了。
“你很有趣。”
他聲音也很低。
側頭說話的時候，他的下顎幾乎要碰到她頭頂。
“你……”
“小訣，你沒受傷吧，快過來我看看。”顧清歡走過來，將躲在陰暗處的小丫頭抱起來。
“嚶嚶嚶，娘親，小訣好害怕，小訣差點就要見不到你了……”當陰影褪去，火光照到臉上的剎那，她又恢復了那副無知少女天真爛漫的模樣。
“不怕不怕，娘親就在這里，以后娘親都陪著你，不讓你一個人出門了，乖。”
“啊？那、那還是不用。”
顧君訣一聽以后人身自由都要被限制，立馬轉頭看向身后的沈殊，“娘親不用擔心，殊哥哥可厲害了，他會保護我的，你說對不對，殊哥哥？”
“……對。”
媽的，這臭丫頭用什么東西扎了他的穴道。
半邊手都麻了！
“報告主子，其他的都死了，就只有這兩個有口氣。”長風快速將戰場檢查一遍，最后拖出來兩個已經神志不清的黑衣人。
“別！別殺我！”
“嗚嗚……有鬼……不！有妖怪！是妖怪啊！！”
“嗚嗚嗚嗚嗚……”
“嚶嚶嚶嚶嚶……”
眾人：？？？
“咳，殊殿下年少有為，雷霆手段。”黎夜輕咳，“只是下次出手的時候，還希望留幾個正常點的活口，也好審問。”
“嗯，黎先生說的是……”沈殊臉色不太好看。
“殊哥哥好棒，殊哥哥萬歲！小訣最喜歡殊哥哥了。”顧君訣繼續瘋狂甩鍋，就怕黑不死沈殊。
黎夜見小女兒如此激動，沉默著不說話，只看著沈殊。
沈殊再沉穩，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被黎夜別有深意的目光盯了許久，他只覺得身上毫毛倒豎，冷汗直下。
最后，還是黎夜轉了頭，讓先回去，至于那兩個神志不清的黑衣殺手，也先審審看，實在不行，再用別的法子。
顧清歡把孩子抱回去。
她們坐的馬車。
因為沈殊是顧君訣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很榮幸的也獲得了乘坐馬車的資格。
“今天謝謝你。”顧清歡臉色很白，明顯是受了驚嚇。
她平日里再怎么驕傲好強，也只是個普通的母親。
她希望孩子平安。
“夫人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
“娘親，你剛才已經說了很多次謝謝了，真的，他都知道了。”顧君訣坐在她懷里，用臉蹭她的胸口，“都是小訣不好，讓娘親擔心了。”
“你當然不好，明明是在醫館，怎么跑到百寶街來了，還不帶個侍衛丫鬟，你想嚇死我是不是。”
“沒有……小訣是看娘親最近都不開心，才想去買冰糖肘子，哄哄你的。”顧君訣眼睛眨呀眨，雙眸含水，特別無辜。
顧清歡卻不吃這一套，“誰愛吃冰糖肘子，明明是你買給自己吃的。”
“可是我懂得分享啊，我買回來，就是為了跟娘親一起分享的。”
“……你呀。”
“嘻嘻嘻，娘親不要擔心了嘛，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小訣告訴你哦，剛才殊哥哥可帥了，他……”
顧君訣哄好了娘親，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贊美沈殊剛才救人的英姿。
她不憚以最華麗的辭藻來贊美沈殊。
那叫一個滔滔不絕。
沈殊在旁邊聽了，都覺得臉紅。
這個臭丫頭，哪里學的這么多亂七八糟的辭藻，天外飛仙和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也就罷了，狗咬狗是個什么鬼。
這丫頭不會故意是在罵他吧？
顧君訣說了一路，沈殊就無語了一路，終于，在他即將奔潰的臨界點上，他們到了。
沈殊提出告辭，然后快步離開，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
黎夜將小肉包抱出來，又轉頭去抱顧清歡。
抱在手里，他就不放了。
“殊殿下似乎很急？”
“唔，可能是害羞了吧。”顧清歡想了片刻，回答道。
畢竟是個少年人，被小姑娘家家那么露骨的崇拜，再沉穩的性子也要穩不住的。
“小訣也是今天才知道，殊哥哥真是個溫柔的人呢。”小肉包化身人形掛件，大剌剌的掛在黎夜的腿上。
她始終貫徹抱住大腿就不松手的鐵律。
黎夜沒多說什么，只叫管家過來，帶著幾個丫鬟婆子，眾星捧月的把小小姐帶下去。
“你放下我，我也去。”
“你就別去了。”
“說什么呢，孩子受了驚嚇，我怎么能不去陪著她，你快放手，這么多人呢，別讓人看了笑話。”顧清歡推了推死抱著她那人。
黎夜搖頭，“我的傻夫人，你真以為有人欺負得了咱們家那個混世魔王？”
“什么意思？”
“罷了，晚些帶你去看場好戲。”黎夜抱著她往屋內走，“不過在這之前，你必須把這六年的事一五一十交代給我。”
他大步向前，氣定神閑。
推開門，看著越來越近的床榻，顧清歡心中警鈴狂響，“黎夜！你有病是不是！今晚你還有這種閑心！”
“我每晚都很有閑心。”他把她放下，薄唇落在她唇角，“阿歡，我道過歉了……”
“混蛋，你道歉了我就非要原諒嗎，走開！”
“你不接受，我可以再來一次，兩次，甚至，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