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傻了。

她想松手，他卻抓著她。

“黎夜！你瘋了是不是？快放開！”她杏眼圓睜，情急之下打了他一下。

黎某人吃痛，悶哼著松開手。

匕首掉落。

顧清歡將他平放在地上，掀開他胸前衣襟，只看見黑色錦袍下，是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他居然真往自己的心臟上刺！

“你這個混蛋，你故意的是不是，告訴你這對我沒用，我才不在乎你是死是活，要死最好死遠(yuǎn)點，別在這里臟了我的眼！”

顧清歡惡狠狠的罵。

她覺得自己底氣很足的，可不知怎么，罵著罵著眼眶就紅了。

她撕下一小截干凈的里衣，按在對方傷口上，另一只手又慌忙的去找藥。

“阿歡……阿歡……”

“給老娘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你的苦肉計，等血止了看我怎么恁死你！”

黎夜：……

他媳婦變了。

在外面晃蕩幾年，她不知從哪里學(xué)來些粗鄙之語，脾氣也變得比以前愈發(fā)不好。

前路艱難。

黎夜頭疼的想。

最后，顧清歡終于幫他止了血，卻是再也不肯跟他說上一句話。

黎夜躺在她身旁，伸手戳了戳她。

顧清歡回頭睨他一眼，站起來，走到更遠(yuǎn)的地方坐下。

黎夜：……

“好了，你英雄救美的戲已經(jīng)演完，苦肉計也唱完，看著天色差不多要黑，你的那些狗腿子什么時候來接我們回去？”

顧清歡想著顧君訣還在城主府。

這么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餓肚子。

不過她知道黎夜的人一定不會虧待她，心里也就沒太多擔(dān)心。

但現(xiàn)在天色一點點黑了，那丫頭從小到大都是跟自己一起睡的，這么晚不會去，她一定害怕的睡不著覺。

“蕭漠他們?nèi)ネ献∥鏖T玨，短時間應(yīng)該不會回來。”

顧清歡：？

“而且我讓他們把人往死里打，打不死不用回來見我，至于柔慧跟茯苓，她們會照顧好咱們女兒。”

敢把心思動到他媳婦身上，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一想到他不在的時候那個狐貍一樣的男人就站在他媳婦院子外面吹鳳求凰，還各種變著法追求，他臉色就不好。

顧清歡：……

看看。

才多久大灰狼的本性就暴露無遺了，還妄圖用唱苦情戲來哄騙她。

哼，這個辣雞。

“什么咱們女兒，那是我女兒，我跟野男人生的。”顧清歡沒好氣的看他一眼，把手上的空藥瓶砸過去。

黎夜偏頭，剛好躲過。

“嗯，我就是那個野男人。”

“六年不見，你倒是學(xué)了不少無賴手段。”顧清歡都開眼了。

黎夜也很無奈。

他是學(xué)了很多手段。

這六年他一直在尋她，除此之外再沒做過其他事情，有時幾個月查不到她的消息時，他也會想一想若是遇見，應(yīng)該用什么辦法讓她原諒。

他是知道那一晚真相的。

他更知道，就算告訴她真相，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北齊民風(fēng)開放，他遇見過很多人，學(xué)到了不少道歉服軟的法子。

耍賴示弱，他也從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只要她能回來。

“快下雨了。”黎夜忽然道。

顧清歡開始沒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但緊接著，豆大的雨點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下雨了。

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他們根本沒地方躲雨。

顧清歡：……

“我之前來過這里，附近有個山洞，可以去那里躲一躲。”黎夜按著傷口，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

他傷得不輕。

不過這都是自己作的，顧清歡一點兒不同情他。

見他還能站住，她就干脆不去扶他，自顧自的往他指的方向走。

卻不想才走幾步，一個高大的黑影就從她頭頂壓了下來，大半的重量都落到她身上。

“你……”

“披著。”

黑色的錦袍裹在她身上，帶著他身上的溫度和清淺的龍涎香氣，瞬間將她籠罩。

顧清歡愣了愣。

“走吧。”

他靠在她身上，用身子幫她遮住大半的雨水，仿佛保護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顧清歡沉默片刻，最后還是扶著他走了。

兩人走到山洞的時候，黎夜已經(jīng)完全淋濕，流墨般的長發(fā)黏在臉上，明明應(yīng)該是狼狽之相，卻無端透出幾分蒼涼野性。

他衣襟半敞，有種禁忌的誘惑。

顧清歡目光從他身上滑過，默默走到一旁，翻了個白眼。

又不是年上輕狂時，他屁股上幾根毛她還能不知道？

“繃帶弄濕了，要換，不然傷口會感染。”

顧清歡言簡意賅。

上前扯了剛才撕下的那截里衣，又松開衣領(lǐng)，從里面撕下來一大塊。

纖瘦的鎖骨在微涼暮色下若隱若現(xiàn)。

肌膚瑩白，剔透如玉。

黎夜眸色一沉，但他很清楚目前的狀況，所以深吸口氣，將那股突如其來的沖動按捺下去。

顧清歡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直到重新幫他包扎好傷口，她才開始考慮生火的事。

她自己雖然沒淋濕多少，但黎夜卻是整個人都濕透了，像這種本來就拖著傷，若還感染風(fēng)寒，后面一定更棘手。

他會有更多借口繼續(xù)纏著自己。

顧清歡沒有問他當(dāng)初到底發(fā)生什么，她甚至連舊事都不想再提。

她覺得這六年她過得挺好。

如果他不出現(xiàn)，她應(yīng)該會繼續(xù)好下去。

所以當(dāng)初的真相如何，她已經(jīng)不在乎了。

她不想問。

“我身上的打火石被淋濕了，你還有什么生火的法子沒？”顧清歡獨自搗鼓了許久，最后還是選擇暫時妥協(xié)。

她自己是沒本事把這只大灰狼拖回瀟陽城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撐到蕭漠他們過來。

“我有火折子。”黎夜靠在離她不遠(yuǎn)的地方。

顧清歡過去，從他身上摸出了火折子。

意外的是，他的火折子居然防水，外面裹了一層油紙，哪怕他自己濕透了，火折子也沒有濕。

“你早知道會下雨？”

準(zhǔn)備這么充分，如果不是早有預(yù)謀，她真的很難想象他能如此面面俱到。

“生火吧，別著涼了。”黎夜不答。

顧清歡輕哼，轉(zhuǎn)身用山洞里的干柴和樹葉生了火。

橘黃的光層層暈開，驅(qū)走身邊的黑暗。

“好了，你也過來烤烤，免得染上……我靠，你脫衣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