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在外面聽了多久的墻角。
現在這么問,竟隱約有幾分忐忑。
“我啊,悔呢。”顧清歡笑。
這話出口,黎夜整個人僵住。
他臉上慌亂。
顧清歡卻一陣陣的笑。
“我后悔,明明有這么好的大灰狼,為何還要執著于那棵歪脖子樹?”
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原主沒在慕容澤那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她不就遇不著黎夜了?
所以老天爺待她還是不錯的。
雖然常常把她坑得一臉血,但有了黎夜,她覺得一切都沒那么糟糕。
在最對的時間,遇見最好的人。
此生之幸。
顧清歡心情飛揚,親了他一口。
原來,在他們相遇的那天,就注定了此生共赴。
“話說,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可是差點掐死我,現在后悔嗎?”
若他敢說不悔,她一定會讓他好看。
黎夜笑,“悔。”
“如何個悔法?”
“當初在花轎里的時候,我就該早早把你綁回相府。”
如果早知有一天愛她入骨,那他一定會將她拴在身邊,此生不負。
“少在這里油嘴滑舌,在你眼里,我還不及一個東陵!
“江山太重,我擔不起。”黎夜抱著她的腰,“但若換成你,就剛剛好!
他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余生有她,何其幸哉。
正要讓她休息,長風就匆匆而來,跪在門外。
“不好了相爺,太妃傳旨,說盛京也發現了患上半月熱的病人,令顧小姐立即趕回盛京!”
“她?”
“說是只有顧小姐能治此癥,讓她即日啟程,莫耽誤了時辰!
長風說這句話的時候,額頭都在冒汗。
這些天,他再傻也看出來,相爺是不想管了。
可有些人偏要作,還是作的大死。
活著不好嗎?
他都不用進去,就能想象出自家主子盛怒的樣子。
“不去!
黎夜根本不想理會。
抬手,把顧清歡身上的軟被扯了扯。
長風直冒冷汗,還是硬著頭皮道:“那個,張公公也來了,太妃的旨意……就是他帶來的!
張公公,張顯耀。
淑太妃身邊的大太監。
顧清歡對這人還有些印象。
清澈的眸子轉了轉,手肘捅了捅旁邊的大灰狼,“快去接客!
黎夜:“……不用理!
“那怎么行,畢竟是太妃旨意,不能連面都不露。”
現在宮里沒有皇后,也沒有皇太后,那淑太妃的旨意就是懿旨,黎夜是臣子,不好太大張旗鼓的打人家的臉。
黎夜想了想,也是這個理。
他起身,把被子給顧清歡蓋好,“我去去就回!
然后他就見張顯耀去了。
剛見到人,還不等對方行禮,他就道:“她受了傷,不宜奔波,你回吧!
張顯耀:……
奴才還什么都沒說呢!
“相爺,此事關系到東陵蒼生百姓,還請相爺三思啊!”
“蒼生的擔子太重,我媳婦擔不起,我也擔不起,你回吧。”
“奴才是領了旨意來的,求相爺莫再為難奴才!睆堬@耀快哭了,心想相爺這是怎么了,吃錯藥了?
之前傳回的消息就讓他很震驚了,現在更是外焦里嫩,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若不是身后還有淑太妃的眼線盯著,他只怕就要直接問是怎么回事了。
他身后的侍衛臉色也不好看。
不去就是抗旨。
就算黎夜權傾朝野,也不能這么打別人的臉。
他們心里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
然而下一刻,這最后的幻想也破滅了。
黎夜去把慕容昭拎了過來,還拿來紙筆,就這么當著所有人的面,讓他寫了封圣旨。
圣旨高懿旨一籌。
里面的內容也很簡單,大致就是說顧清歡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現在重傷未愈,不宜奔波,讓太妃該干嘛干嘛,別咸吃蘿卜淡操心。
言簡意賅。
這大概是東陵史上最通俗的圣旨。
偏慕容昭寫得認真,全然沒有被人挾持的恐懼和憤怒。
地上跪著的侍衛那叫一個心寒。
看看幼帝這德行,已經完完全全成了奸相的傀儡了!
如此,復辟大業當真是刻不容緩!
“相爺此番作為,當真是不管天下黎民了嗎?”侍衛咬牙。
黎夜挑眉,“黎民?我一個奸佞,心中何有黎民?”
他們就這么被趕了出去。
在門口站了一陣,見里面的人再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才帶著圣旨走了。
至于黎夜的想法,也只有下次有機會再問了。
畢竟他只是一個暗線。
……
第二天一早,圣旨送到了淑太妃手中,她手上帶著護甲,染了蔻丹的手指正微微發抖。
微一用力,就把那張蓋了王印的圣旨戳了幾個洞。
“黎——夜——”
“太妃息怒、太妃息怒!那奸相肆意妄為慣了,太妃切莫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可就得不償失啊!”
張顯耀跪在地上,一聲接一聲的勸。
可淑太妃被人這般羞辱,哪里還聽得到他的勸說,當即一腳往他心口踹了過去,“廢物!”
“哎喲……是是是,太妃教訓的是,奴才沒用!奴才該死!”
閹人的特點就是沒根兒,每天陰陽怪氣,也沒什么脾性。
現在被人一踹,立即借力滾了幾圈。
待滾遠了,又繼續磕頭認罪。
淑太妃責難不到他,只能沖當時跟著一起的侍衛撒氣。
那幾個侍衛倒是硬氣,接了好幾下毒打,聲兒都沒吭一聲。
“都是一群廢物!”
“太妃息怒。事已至此,責罰他們已是于事無補了!
說話的是站在一旁的許氏。
也就是當初慕容澤大婚的時候,突發闌急性尾炎,被顧清歡救回來的許嬤嬤。
她雙手交疊,在遠處站著。
而她身后,是一眾被五花大綁的人。
細一看,竟然都是留在醫館的人:綠衣,薄荷,李嬸,茯苓……甚至,還有顧沉!
張顯耀不動聲色的看他們一眼,又迅速垂下頭。
他也沒想到,在自己離開的著短短時間內,太妃竟直接對醫館下手了。
她能走到今天這步,身邊必有幾個心腹。
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擒下顧沉。
他是南靖戰王。
且綠衣也是暗衛之一,絕不可能束手就擒。
她怎么做到的?
“太妃,屬下倒有一計,既然顧清歡不愿回來,不如,就將這些人的耳朵切下來,給她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