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的藥也是有時限的，平時怕被言緋發現，不敢多用，只拿來留下記號。

這次易家出事，她隱隱猜出端倪，就孤注一擲的把剩下的藥全用了，不過因此言緋也發現了端倪。

他現在一身紅衣，如赤鳳浴火，邪佞陰鷙。

“顧清歡，你果然很狡猾。”他踩在雪兒背上，像是要把所有的憤怒和不甘都發泄在她身上。

雪兒痛得幾乎嘔血。

顧清歡坐在墻頭，見狀，皺眉道：“你別殺她。”

她聽到了剛剛那句話。

如果雪兒死了，易塵也會死。

易塵死了，阿婉一定會很傷心。

她不希望是這樣的結局。

“我憑什么聽你的？！”言緋氣得扭曲了臉。

他腳下力道加重，踩斷了雪兒一根肋骨。

她慘叫。

另一邊，易塵也像是收到重創，嘴角溢出鮮血。

高手過招，只在一瞬之間。

黎夜見他停頓，當即運足掌力，將他制住。

易氏的家仆想要上來，可是剛走兩步，一個纖細的身影也出現在街角。

見狀，大聲道：“都給我退下！”

“……誰？”

“你們不認識我這張臉，難道連我的聲音都不認識了嗎？都退開！”阿婉匆匆趕到。

她腳下有些虛，語氣卻不容置喙。

易氏的家仆有些遲疑。

正如她所說，他們侍奉家主與夫人多年，就算換了相貌，她的說話的聲音和氣度，他們都是認得出來的。

可……

眾人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有去看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侍衛。

目光剛過去，就聽他道：“爺受奸人迷惑，現在夫人就是我們的主心骨，你們還在猶豫什么？想反了是嗎？！”

他在家仆中頗有威嚴。

此話一出，就像給那些六神無主的家仆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他們堅定的站在阿婉身后。

“夫人，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阿婉驚魂未定。

她在破廟中醒來，發現其他兩人都沒了蹤影，擔心之余，就追出看看。

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樣的畫面。

她看向被制住的易塵。

心如刀絞。

他的眼睛受傷了，手也受傷了，全身都是傷，可即使這樣，他依舊在黎夜手下掙扎，渾身殺氣。

“相公……”

“你先別急，最好先讓人把他捆起來。”黎夜聲音很淡。

“可……”

“阿婉你放心，他身上的傷我都能治，你先想辦法讓他安靜下來。”顧清歡仍在墻頭。

低頭看了眼一身黑衣的黎夜，正好他也看著自己。

她心頭一暖，忽然對他綻出一抹明麗的笑。

黎夜目光閃了閃，最后忍住嘴角上浮的沖動，轉過頭，哼了一聲。

他是個有原則的人。

不可能為她這一點點討好賣乖就原諒她擅自行動的事實。

顧清歡：……

美人計怎么不頂用了呢？

“來人，先將爺捆起來。”阿婉是個堅強的女人。

她忍著眼淚，讓人拿了軟繩來，將易塵綁好。

易家出了這樣的變故，她決不能倒下。

黎夜順手幫他把卸掉的那只胳膊接了回去。

“沒用的，不管你們做什么，他都只會聽令于我！他會成為我的刀，我的劍！我……唔！”

雪兒尖聲咆哮。

可是這句話還沒說完，言緋踩在她背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同時，易塵也吐出一大口血。

“雖然你這腳踩得很好，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輕一點。”顧清歡皺著眉，想從高墻上下去。

可是這里太高。

她嘗試了幾次，最后只有慫慫的在原地窩著，等著黎夜去抱。

黎夜單臂將她抱了下來。

雖然他臉色一直不好，但抱著她的這動作，已經足夠讓旁人眼紅。

“誰要聽你指揮！”言緋看著舉止親昵的兩人，忽然覺得一團火氣躥了上來。

心里像是被人倒了什么東西，又酸又怒。

想到顧清歡在乎易家那人的死活，他故意加重了力道。

雪兒險些被他踩死。

“我并不是要指揮你，只是想提醒一下，你現在腳下踩的，是你曾經的舊部，你就這么不念舊情嗎？”

“什么？”

“你既然能讓她的師父為你效命，那當初派她去接近慕容澤的，應該也是你吧？”

顧清歡很早就想過這個問題。

靈素和柳念月本為師徒，柳念月又為言緋效力，那是不是證明，當初靈素的出現，也是一手策劃的？

他不僅想毀了黎夜，還想毀了他對先皇的承諾，毀了東陵。

“是她？”言緋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不過并不太多。

他手上的劍動了動，從脖子離開，放到了雪兒的臉側。

劍尖冰冷。

“不……你、你們在說什么，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她不敢在言緋面前暴露身份。

因為對她們這樣的人來說，任務失敗，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不甘心死。

她要讓那些害了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阿恪！那個女人聯合外人謀害家主，你們這些狗奴才，是要跟著一起反了嗎？快……快殺了他們！”

雪兒在叫那個領頭的侍衛。

她的偽裝做的很好，不僅改變了容貌，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可對顧清歡來說，這個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認識。

“你是選擇性失憶了，還是你當易氏的家仆都是傻的？剛剛才說殺了你，易塵也會死，不就間接承認了你在他身上做了手腳？”

顧清歡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白癡。

雪兒受制，胸口一陣血氣翻涌，“那他們就更應該聽令于我，不然，他們的家主就沒命了！”

“你這個毒婦！”

“還不快交出解藥！”

易氏家仆提著刀，眼看就要沖上來。

還是阿婉抬手，朝她走了兩步，“你跟易氏有什么仇怨，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眼神冷戾，甚至還有幾分悲憫。

悲憫？

事到如今，她居然還在同情她？！

雪兒本是艱難的喘著氣，看到這個眼神，她內心深處的屈辱和痛苦都好像被挖了出來。

當初被關在地牢里的時候，她總是用悲憫眼神看著她。

她恨透了那個眼神。

“為什么？你居然問我為什么？你們將我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每天折磨，現在卻要來問我為什么？！

那我就告訴你，為了讓你們生不如死！我不過是給你下了一次蠱，他憑什么這么折磨我？憑什么！

你們加之在我身上的，我會十倍百倍還給你們，讓你們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