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頭看黎夜。
黎夜臉色不太好看,接觸到她的目光,還明顯躲閃了一下。
“你看他做什么,我是在問你!”
顧沉的聲音些顫抖。
他很難想象,如果顧清歡回答“是”,他該怎么辦。
曾經(jīng)的那些鄙夷和嘲諷,成為了他永遠無法挽回的過錯。
他很后悔。
“這東西我見過,不過不是我的,他一直帶在身邊,怎么了嗎?”顧清歡眼中一片懵懂。
這下不只是顧沉,連黎夜都愣了。
當初長風把宋心月的畫像送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就猜到了顧清歡的身世,但最后還是選擇了隱瞞。
如果不是這場意外,他還會繼續(xù)瞞下去。
即使她知道真相后會恨他入骨,他也不后悔。
他會保護她,會對她好,比任何人都好,包括這個十幾年不聞不問的父親。
他不想她去南靖。
可現(xiàn)在,顧清歡居然自己拒絕跟顧沉相認,這是他沒想到的。
“這個鎖,他帶在身邊挺久了,我見過好幾次呢。怎么,王爺對這個感興趣?”顧清歡伸手戳了戳半邊斷鎖。
她神色無比自然。
既不熟絡,也不陌生,每一個表情都銜接得恰到好處。
顧沉挑不出錯處。
“清歡,你可是在怪我之前那樣對你?那時我根本不知道你是……”顧沉想解釋,甚至連王爺?shù)纳矸荻挤畔铝恕?
在這之前,他最喜歡在顧清歡面前端身份。
她稍有不敬,他都要苛責她。
現(xiàn)在這些都成了罪證,一想起來,他都想狠狠扇自己兩巴掌!
“王爺,我已經(jīng)說了這東西是我的,請您不要再一廂情愿的將無關的人牽扯進來。”黎夜站起來。
頎長的身影剛好將顧清歡擋住。
高大可靠。
顧沉在東陵這么久,當然也見識過黎夜的奸詐狡猾。
他不怕黎夜,只怕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徹底傷了女兒的心,以致于她再也不肯原諒自己。
“清歡,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現(xiàn)在不是高高在上的戰(zhàn)王爺,而是一個急于想跟女兒相認的父親。
顧清歡皺了皺眉,半晌,才對他福身行禮,道:“王爺,這個真不是我的。”
顧沉最怕的就是這個。
這個客道的禮,就像是扎在他心口上一樣。
可現(xiàn)在又有什么辦法?
都是他自己作的。
上蒼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他在來到盛京的第一天就見到了她。
那時她愿意親近他,而他卻為了否認心里那點好感,一次次惡言相向。
現(xiàn)在想來,那聲不太尊敬的“大叔”,也比如今這冷漠的“王爺”好上太多。
顧沉悔不當初。
“王爺若沒有別的事,能否讓我先為相爺處理傷口?”顧清歡將東西放在桌上,下了逐客令。
她語氣至始至終都是一個樣,一點變化都沒有。
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
這讓顧沉更確定,他肯定是胡蔓的女兒。
她們太像了。
一旦這個念頭在心里生了根,就再也磨滅不了。
“黎相身份尊貴,這樣的傷,自然是讓太醫(yī)來更為妥當,你一個小姑娘,成什么體統(tǒng)。”
知道了顧清歡的身份,他更不可能讓她跟黎夜獨處。
這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心思單純,一定是受了黎夜這廝的蠱惑,他不能讓她繼續(xù)被蒙蔽下去。
這么想的時候,他大概已經(jīng)把之前斥責顧清歡“水性楊花”的話,丟到了另一個山頭去。
“醫(yī)者無男女,在我看來,他就是病人,而我是大夫,這沒什么不妥。”
“可……”
“咳!咳咳咳……”
顧沉還想說什么,卻被黎夜一連串急促的咳嗽聲打斷。
顧清歡以為他有個什么好歹,連忙把顧沉趕了出去。
她推搡的時候,顧沉根本不敢還手,生怕一個大力弄傷了她。
結果他就被趕了出去。
關門的時候,顧清歡還刻意落了鎖。
顧沉:……
被人關在門外的感覺,果然不怎么好。
知道她有芥蒂,他也不逼他,轉身離開。
顧清歡這邊剛把門關上,就感覺腰上一緊,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黎夜圈進懷里,狠狠的吻。
傷口扯開,他渾然不覺。
仿佛要將她揉進身體里,不分彼此。
兩人從門口到書桌,再到后面用來休息的內(nèi)室,戰(zhàn)況相當激烈。
“阿歡……阿歡……”他低聲喚著她的名字。
顧清歡回應他。
直到快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線的時候,他才勉強停下。
錯亂的呼吸在耳邊擦過。
顧清歡有些臉紅。
“其實……其實,沒什么的。”
她不是什么貞潔烈女,兩人都到這個份兒上,就算那個啥,也是情理之中。
黎夜聽了她這話,差點真把她給辦了。
還好他還留著最后一份理智。
“我答應過你,就絕不會食言。”他說這話的時候,肯定忍得很痛苦。
顧清歡有些同情,“可你……”
“阿歡。”
“嗯?”
“我會娶你。”
“……嗯。”
“我會對你好。”
“嗯。”
“我會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顧清歡臉頰發(fā)燙,她本來也不是個喜歡聽甜言蜜語的人,結果還是在大灰狼的糖衣炮彈下妥協(xié)了。
黎大灰狼,果然很奸詐。
膩歪完之后,她枕在他臂彎里,昏昏欲睡。
黎夜問:“為什么不承認?”
“承認什么啊?”顧清歡裝傻。
顧沉問起長命鎖,又是那個反應,她就已經(jīng)明白了。
再結合蘇氏之前的那番話,“顧清歡”撲朔迷離的身世也就昭然若揭。
已經(jīng)死了的外公還活著,一直不把她當女兒看的父親是個喜當?shù)嬲牡歉吒咴谏系耐鯛敗?
可是那又如何?
“顧清歡”已經(jīng)死了。
在后宅熬了整整十五年,還是沒有熬到和親人相認的那一天。
她說要代替“顧清歡”活著,卻沒說要代替她繼續(xù)過原本的生活。
南靖的郡主也好,東陵的平民也罷,她只走自己的路。
“跟我裝傻?嗯?”黎夜抬高了聲音,語氣帶著威脅。
顧清歡撇嘴,“哎,男人說的話果然不可信,剛剛還信誓旦旦說要對我好,現(xiàn)在吃完了,就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