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這才意識到不對。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她蹲下去看,發(fā)現(xiàn)他嘴里已經(jīng)塞滿了飯菜。
兩邊臉頰鼓鼓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噙滿了淚水,拼命忍著不往下掉。
誰看了都覺得心疼。
綠衣急得眼眶都紅了,連忙道:“顧小姐,你快救救陛下吧,奴婢真的勸不動他了……”
“小昭?小昭你看看我,還認(rèn)得我嗎?”顧清歡摸了摸他的頭。
慕容昭本來還在往嘴里塞青菜,聽了這話終于停下來。
抬頭,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他哭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淚水劃過粉嘟嘟的臉頰,好不可憐。
顧清歡心疼死了。
她將慕容昭抱起來,覺得他輕了不少。
“怎么搞的,怎么會弄成這樣!”
綠衣也紅了眼眶,支吾道:“是……是長公主,她說陛下不能只吃肉,要吃青菜才能長個兒,就……”
“就虐待他?!”顧清歡差點炸了。
她走的時候丸子明明好好的,雖然還不能開口說話,但好歹開朗了些,能跟大家一起玩。
哪里是現(xiàn)在這副蔫噠噠的模樣!
綠衣解釋:“不是,她跟陛下單獨相處了一下午,晚上吃飯的時候,陛下就吃青菜了,胃口也好,起初奴婢還很高興。”
“可最近這幾天,陛下就一點肉都不吃了,每天都是大碗大碗的菜葉子,怎么勸都不聽。”
“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又聽說你們已經(jīng)在回京路上,才傳了書信給相爺。”
顧清歡一邊聽,一邊抱著慕容昭,讓他把嘴里的先吐出來。
吐完了,他也哭累了,就打著嗝縮在顧清歡懷里睡覺。
他打嗝也沒有聲音,可憐兮兮的。
顧清歡抱著他檢查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傷口。
可有些創(chuàng)傷,并不是非要留在身上的。
“臨走前我跟她說,小昭不吃菜不長個兒,她才用這么極端的法子。”黎夜走過來,手落在顧清歡肩膀上。
他的手也很冰涼。
慕容姝為了更快得到他的青睞,什么手段都用得上,甚至連親弟弟都能利用。
這個女人心太狠。
為達(dá)目的,她可以傷害自己的手足。
“都說皇室薄涼,我今天算是真的領(lǐng)教了。”
這個女人很厲害。
她能二十多年隱瞞住自己的身份,還能作為主帥沖鋒陷陣,就證明她是個狠角色。
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最可怕的是,他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精神上的折磨,往往是最陰毒的。
可慕容姝居然把這么陰毒的法子用在一個小孩子身上。
還是她的親弟弟。
“他現(xiàn)在一點肉都不吃?”
“之前也沒這么嚴(yán)重,昨天開始,就一點肉都吃不下了,晚上慕容姝過來陪他,他才吃了點。”黎夜解釋。
本來覺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沒有第一時間讓她來。
時間久了才發(fā)現(xiàn)不對。
顧清歡聽明白了個大概。
“這么說,昨晚相爺應(yīng)該也是一起吃的吧?”
黎夜皺眉,“現(xiàn)在不是吃醋的時候。”
“誰吃醋了,我說的是事實,她是想借小昭給自己創(chuàng)造更多機會。想要他好好吃飯,就頓頓缺不了她,日久生情。”
“阿歡。”黎夜黑了臉,“我跟她什么都沒有。”
他大概覺得顧清歡在無理取鬧。
顧清歡也很無語。
她明明只是在客觀闡述這個問題,他緊張什么?
若真的問心無愧,又有什么好緊張的?
或許是見兩人氣氛不是很好,慕容昭往顧清歡懷里縮了縮,希望得到更多的庇護(hù)。
溫溫軟軟的身子給人很大的安全感。
圓滾滾的臉枕在她胸口。
黎夜臉色黑如鍋底。
“下來。”他伸手要去拎他。
顧清歡躲開,“你這么兇干什么,他是病人!”
“病人也不能動手動腳,男女授受不親。”
“什么男女,醫(yī)者無男女,況且他還是個孩子。”
“我說不準(zhǔn)就不準(zhǔn),下來!”
“你也有病是吧?”
“我有病,你有藥嗎?”
“……”
兩人莫名其妙的吵了起來,而且還一發(fā)不可收拾。
綠衣和長風(fēng)站在后面,傻眼了。
他們根本沒搞清楚這兩人在吵什么,明明是來給陛下看病的,后來不知怎么風(fēng)向就變了。
簡直莫名其妙!
“呃,相爺……顧小姐……”
“閉嘴!”
“閉嘴!”
兩人罵人的時候倒是異口同聲。
長風(fēng)覺得委屈。
轉(zhuǎn)頭看綠衣,只見她弱弱的往旁邊站了站,表示不愿意摻和到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中。
“反正他不用上朝,也不用批奏折,我要帶他回孤芳苑。”顧清歡下了結(jié)論。
“據(jù)我所知,孤芳苑所有的廂房都住滿了,你準(zhǔn)備把他放哪兒?”
“我房間還可以睡人。”
“……你做夢。”黎夜咬牙。
顧清歡道:“明明是你讓我來的,我不帶他回去,怎么給他治病?!”
“丞相府什么都有,我不介意你住在那里。”
“我、不、去!”
“那你就留在這兒。”
兩人吵了一陣,互相覺得對方不可理喻。
旁邊的吃瓜群眾頂著巨大的壓力圍觀,都是一臉無語。
“那個,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長風(fēng)忘了剛剛被罵的尷尬,又站了出來。
這里黎夜難得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就閉嘴。”
長風(fēng):……
“不如讓陛下自己選吧,看他愿不愿意跟顧小姐回去。”綠衣終于也看不下去了。
她心明如鏡。
兩個行走的醋缸互不相讓,這是一場廝殺,最后沒有人能拔得頭籌,只會越來越不可收拾。
但至少,她覺得顧清歡是占點理的。
看得出來,陛下很喜歡她,也喜歡她身邊的那些人。
他們會照顧好陛下。
慕容昭當(dāng)然是愿意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當(dāng)他搗蒜般開始點頭的時候,黎夜就準(zhǔn)備上去搶人。
綠衣勸道:“相爺,既然長公主是想利用陛下來牽制你,那再將他留在宮中確實不妥,你護(hù)得了他一時,總護(hù)不了他一世啊。”
黎夜抬了抬眉,看著顧清歡和那坨丸子,居高臨下的道:“我不行,她就可以?她?”
字里行間是滿滿的不信任。
顧清歡覺得自己受到了鄙視。
“你要穩(wěn)住朝廷里的局勢,還要分心照顧他,萬一讓某些人得逞了,你又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