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越王妃面如死灰,驚恐地望著玄謀。
玄謀苦笑著,參湯自頭頂淋下,濕答答的,淺褐色的液體分成多股自發間直流到臉上,又滴到衣服上,那些碎瓷片,在頭頂盤成了可笑的一堆,積在他的冠上,看上去真是說不出的滑稽和詭異。
袍袖連拂,但是依然狼狽不堪。玄謀匆匆向晉越王妃告辭,逃一樣地離開后宮。
這天晚上,晉越王妃安排內侍宮女,團團環繞榻邊。命令任何人不得稍稍闔上一會兒眼睛。
上半夜,安然無事地過去了。隨著夜越來越深,眾人的心都是越提越高。
“嗚——”地一聲怪響,自外間傳來,驚得晉越王妃大叫:“什么回事?快去看看。”
琉璃瓦,幾片摔落檐前,伴隨著一聲貓叫。
眾人的心,稍稍平緩了些。
“哇——”地又是一聲怪叫,夜色里,一只黑黝黝的大鳥抖開它雙翅,飛入更暗沉的黑夜里。
晉越王妃吩咐將燈火點得更明。她披衣直坐起來,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庭中,對著外間的黑暗大聲道:“賤婢!你是活人時,不過是個奴才;現在你死了,就算變成厲鬼,哀家也不怕你!你現身出來,讓哀家看看你那鬼樣!暗地里鬼鬼崇崇地鼓弄什么?!”
離晉越王妃不遠的地面上,突然起了一小股旋風,起初,風很細很小,很快,隨著速度的加劇,旋得越來越緊,就象個漏斗一樣,明顯地讓人感到這旋上粗下細……
侍從們有些驚慌,急忙護著晉越王妃向內退去。內間,胳膊粗的巨燭全部點起,屋內,耀如白晝。
晉越王妃也是面色發白,有些無力地跌坐在榻上,默然出神。
外間的風,沒有消停,反而有愈來愈急之勢。雕花精美的窗欞開始響,好象有一雙巨大的手在用力地推擊著它們。
“王后,王后。你要見我嗎?我來了,你來見我呀……”
陰惻惻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寒栗而令人顫抖,在眾人驚恐的時候,突然,一排細密的黑絲象無數根繡花針一樣,居然穿透窗紗直刺進來,徑直射向晉越王妃。
一位宮女奮力向前,擋在晉越王妃面前,那黑絲一觸到這宮女的面頰,咝咝作響,急退回去。
“來人,保護王后!”這宮女大叫,幾乎將整個身子躬身伏在晉越王妃面前,就象一面肉盾牌,將她護住。眾人如夢初醒,也有幾個宮女趕快登榻,用自己的肉身,將晉越王妃團團護住。
“啊哈哈哈……”外間,異常凄厲的笑聲響起。
這笑聲,象針一樣刺入眾人的耳中,甚是難受!但他們都聽得分明,這正是那個被晉越王妃處死的蓮妃宮中的緋云的聲音!
“王后,我來了!你來見我呀,來見呀。哈哈哈……”聲音里充滿了得意之色。“活著時,我和你之間有主仆之分,現在陰陽相隔了,你能將我怎么樣?你以為我還會被你管束嗎?可憐的王妃!你的惡毒我都能看個清楚明白。你以為你機關算盡就能顯你聰明了嗎?哈哈哈,王妃!晉越王妃!你為什么不敢出來?!”
……
正當一切大亂的時候,雄雞唱出第一聲高啼。聽著這聲雞啼,外間的聲音突然靜默下來,不過片刻,那聲音又起。
“我的冤情上達天宮下至黃泉!我一定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親愛的王妃,你就等著吧。啊哈哈。”
又是一陣尖厲刺耳的怪笑。窗紗突然破開,一大股黃色的煙霧直騰進來,眾人大驚間,外面的雄雞又是幾聲唱曉。
黃色的煙霧力道減弱,未到眾人面前即委頓消散,落于地面,竟然是把黃土。
晉越王妃面如土色,半晌,方吩咐宮女趕快將這把土收拾干凈。
王宮內,深夜禍崇的這事很快傳了出去。消息也傳到蓮妃的耳中。
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她正午睡起來,喝著一小盞蓮子湯。聽宮人上前悄然說了這事,她有些不敢置信。
愕然抬起頭,問這個宮女:“洛離,你確定這事是真嗎?”
洛離點頭道:“娘娘,這事宮中都傳遍了。都說是緋云姐姐死得太冤慘了,現在不依王妃娘娘,昨天在那邊鬧得可嚇人了。據說,緋云姐姐的魂還揚言決不放過王妃娘娘呢。”
蓮妃將碗盞一合,洛離急忙上前接過。
想了想,蓮妃道:“看來緋云的怨恨是很深啊,那現在,該怎么辦呢?”
洛離道:“娘娘,那大夫玄謀昨天也在王妃娘娘那邊,據說他也被戲弄得很慘。因為這件事情,現在朝中,據說也有些傳言……”
“哦?”蓮妃一抬眼,看了看洛離。“看你不出,消息還挺靈通的嘛。哪里來的?”
洛離低著頭,但嘴角帶了輕笑。“謝娘娘抬舉。臣妾的姐姐,是上大夫府內的少夫人。”
蓮妃點了點頭。
洛離又輕聲道:“娘娘,王妃娘娘那邊,因為昨天的事受了驚嚇,現在正在尋求高人,說是必須要將這,緋云姐姐的魂魄收服呢。”
一聽這話,蓮妃下意識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