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我記得你十七歲就當兵了吧？"

楊瑞吸了口煙，望著不遠處不時閃出的那在黑夜中無比惹眼的火光，以及聽著那陸陸續續傳出的槍響。

"嗯啊，當時家里窮，我也不會讀書。天天在學校跟人打架，初中沒畢業就被開除了，后來出去打工，邊打工邊供我姐讀書，我姐讀書厲害，閉著眼睛考試都是年級第一。"

"再后來。我姐上大學了，就是你上的那所學校，京城大學。也在同年，我姐不知通過什么渠道，給我弄了張中專畢業證，逼著我去當兵。"

"入伍第三年，我進了蒼云，二十歲。"

有一點王不空沒說，當時的蒼云，還是蒼云門。

而他正是在執行任務時遭遇險境，被薛直所救，后被納入蒼云門。

當時的他原以為此生不可能再回部隊了，結果誰知，幾年后蒼云被招安，而他更是從平民一躍成為肩扛兩杠四星的校官。

"今年多大？"楊瑞又問。

"三十二，從小孤山到東海，北到西室韋部。西到大雪山，再過一個多月就剛好滿十年。"王不空說道。

"真不打算結婚了么？"

"家里就我一個男丁，有機會還是想給我老王家留個后。"

"再干十年，十年后你還活著，我讓你退休過逍遙日子。"

"那你可得說話算話。"王不空笑。

"當然。"楊瑞也笑。

這個時候，后邊傳來迅疾嗚咽的警鳴聲。

透過后視鏡，可以看到長長的警車車隊。

溫哲眉頭微皺，問道："怎么辦？"

剛才他聽到"蒼云"這個詞眼了，但他并不知道蒼云隸屬于哪個jq，又是什么樣的一個機構。

應該說，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蒼云，甚至從未聽說，即便是在官方部門工作的人也不例外。

"安心。"王不空說了一聲，便是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走到馬路中間，攔住了疾馳而來的車隊。

最前方的那輛警車走下兩個同志。王不空掏出證件，雙方不知做了什么交涉，車隊便是掉頭回去了。

"楊瑞，我感覺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這是王不空回到車上的第一句話。

"我倒是覺得我們沒必要把事情想得太復雜，上面擔心擴大影響，早早派眼線盯住這里，遏止勢態惡化，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溫哲沉吟著說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吧。"王不空大有深意說道。

他的意思，楊家也有許多對頭，或者說不少人本身就對云瑞會所虎視眈眈，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那就奇怪了。

而且，以楊瑞和何敏達的行事風格。不可能會安排警方插手這件事，大家都是要臉面的人。

那么警方的出現就顯得可疑了。

"后面的事后面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楊瑞說道。

他懷疑是那幫老骨頭故意不讓他順利行事。或者說是和奶奶斗氣。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坐山觀虎斗之余故意添把火，總之還是那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槍聲還在繼續。

而且越來越密集。

不遠處的那座莊園，如同匍匐在黑夜中的龐然大物，不時傳出驚叫聲、慘叫聲、痛叫聲、怒罵聲……等等等等。

終于，槍聲停歇。卻是不見蔣涼等蒼云戰士歸來。

見溫哲臉上略有焦急，王不空寬慰道："不會出事，何敏達弱勢，因為人質還在何敏達手中，雙方在談判。"

對講機根本沒有傳出聲音，所以這些都是王不空的猜測。而他的猜測也的確是八九不離十。

"人質沒有全部救出來？"楊瑞問道。

"何敏達在這座莊園安插了不少人手，何況還有血狼那幫精英在內，我們的人再彪悍也不可能悄無聲息把六個人質全部救出來，我猜是救了部分，結果對方反應過來，這才發生交火，因為原計劃是先救出全部人質，四隊負責把人質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一二三隊負責槍殺何敏達。"

王不空話音才落，對講機就傳出蔣涼的聲音。

"隊長，人質救出五個，還有一個在何敏達手中。何敏達不肯放人，是否強殺？"

王不空看向楊瑞，楊瑞從王不空手里拿過對講機。說道："告訴他，他的家人還在我手中，三個換一個。"

對講機安靜下來。過了會兒，再次傳出蔣涼的聲音："那家伙瘋了，不肯換。"

"那就殺。"楊瑞說道。

"是。"那邊的蔣涼應道。

黑夜里。槍聲再起。

大約十幾分鐘過后，槍聲再次停歇，王不空的對講機也隨之再次傳出蔣涼的話語聲："隊長，搞定。"

"狼頭呢？"

"狼頭生擒，血狼其他人全部擊斃，何敏達的人大部分投降，小部分被擊斃，何敏達同樣生擒。"

"何敏達立即擊斃，狼頭帶回來。"

血狼在邊境干了不少混蛋事，和某些組織聯系頗深，剛好可以從狼頭嘴里撬開點什么東西。

"隊長，何敏達說，他有東西要交給楊哥。"

聽到這話，王不空看向楊瑞，楊瑞沉吟了會說道："那就過去看看吧。"

都這個時候了，也不怕何敏達耍什么花樣，因為何敏達根本耍不出什么花樣。

王不空點了點頭，挪向駕駛座，啟動車子，向著何家莊園出發。

不久，車子駛入莊園。

饒是楊瑞見識過不少大場面，當他看到莊園里的一幕時，也不免暗暗吃驚。

蒼云的戰士居然沒有一個重傷，只有少數幾個掛彩了，但并不嚴重。

反之血狼那些人全部被擊斃，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以及十幾個何敏達自己養的保鏢，都倒在了血泊中。

大多數人都是頭部中彈，場面叫人難以直視。

再看不遠處的角落，男女老少抱頭蹲著，估摸著得有五六十號人，這些都是何敏達的近親遠親，包括江南會的經理何通也在內。

一個個的神情惶恐，還有的人嚇得渾身發抖，大小便失禁。

旁邊是三隊的四個戰士，端著槍械虎視眈眈，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而另一邊，數十號人排成數列，齊齊雙手抱頭跪在地上，最前方跪著的那人正是何敏達。

見楊瑞下車走來，何敏達咬咬牙說道："你從哪兒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