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驛站門口停下,此時太陽恰從東邊升起,照亮了行人前進的路。這驛站,也已有伙計開門。
瞧見站在門口的顧子柒,那伙計并不熱情,宛然一副打發叫花子的神情。
顧子柒想象得到自己如今的狼狽模樣,趕了一夜的路,經歷了之前的追殺,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滿是泥漬,有被樹枝扯破的部分,更顯襤褸。
除此之外,她頭發也甚為凌亂,其間夾雜著泥土灰塵,甚至還落著幾片樹葉。
這么一副不堪入目的樣子,哪能讓人正眼相待。
“去去去,小叫花子,這驛站可不是供你歇息的地方。”伙計隨意叫了兩聲,便要將其打發掉了。
顧子柒這時候開口:“這位小兄弟,我是來尋人的,你可否通融一下。”
“尋人?你找錯地方了吧,這驛站每天接待的客人數不勝數,在此停留的人最多不超過五日,你說你來尋人?笑話。”伙計可沒什么耐心同她繼續解釋了,如今驛站開門,到時候若有來往商客,仍是要做生意的,可不能讓個乞丐在門口,惹了客人不痛快。
正想趕人走,此時顧子柒卻指著從驛站里出來一人,道:“我認識他。”
那伙計回頭一看,卻見是個壯漢,一愣,那壯漢也瞧見她了,卻是沒認出來,一個不相干的乞丐,也無性命之憂,倒沒有激起他打抱不平的心。
轉頭便要走,顧子柒卻開口叫住了他:“這位大哥,當時多虧大哥出手相救。”
那壯漢回頭,瞥見顧子柒的臉,灰撲撲的,但看輪廓,還能識得是個眼熟之人。
他想了一下,道:“這位姑娘是……我素日里愛打抱不平,幫過的人也挺多,姑娘不說名字,我是認不出來的。”
“原本壯漢就不知道我的名字,只是你可否記得那個老婆婆的故事?”顧子柒說。
壯漢面上恍然大悟,什么都想起來了一般:“原來是小娘子,你怎會淪落到這模樣,另外一個姑娘呢?難道是那奸商做了天理不容的事?”
半道上這壯漢就跟他們分開了,怪不得他一無所知。
但見顧子柒的狼狽模樣,他果然還是仗義出手相助了。
從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銀,扔給小二,道:“給這位姑娘準備一間上房,備上熱水和衣衫,然后再準備一桌飯菜。”
而后他回頭問道:“你可還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說!”
一派豪爽的樣子,顧子柒便覺得此人雖莽,但真真有一副俠義心腸,所以才能在她落難的時候慷慨相助。
顧子柒不準備拒絕他的好意,在這種窘迫的情況下,有人出手相幫,無疑是雪中送炭,這份恩情比以往的都要大,但顧子柒也不介意先欠著,直至日后,慢慢報答。
在驛站里舒服泡了澡,換上干凈的衣衫,那衣衫偏大,許是那伙計跟驛站里的人換來的,但能有一身干凈的衣裳穿,已經是極其不錯的情況了。
她清清爽爽的下樓去,那伙計這才認出來她就是之前門口的那個乞丐樣的姑娘。
不過是換了一身衣裳,竟也變得如此水靈,想到自己之前的態度,伙計微微紅了臉隨即上前殷勤的說道:“姑娘,之前那位壯士為你點好了一桌飯菜,趁熱吃吧,再放一會兒,該涼了。”
“多謝。”顧子柒倒是不在意這伙計之前的態度,算起來,她確有一天沒吃東西了。
望著桌上的清淡小菜,顧子柒食欲大開。
斟酌了半晌,她先抿了一口粥,暖了暖腸胃,而后才慢慢吃起其他的東西。
餓久了,這一餐也不能多吃,只到了八分飽,顧子柒便停筷了。
那壯漢正從外邊回來,見了顧子柒,便走過來,問:“姑娘,感覺如何了?”撇了眼桌上的飯菜,他道:“你這吃的也太少了,怎么可以這么少,不是說一天多沒吃飯了嗎。”
“多謝大哥了,只是我本來就吃不了多少,說起來,這桌菜太過豐盛了。”顧子柒語氣帶著感激。
他這才點頭:“那就好,對了,你接下來作何打算啊?”
原本他只是過來同顧子柒道別的,因為他在這驛站住了兩天,準備離開,可見著顧子柒一個女子,孤身在外,他又著實不放心,故有此一問。
顧子柒想了想,說:“我準備先找到我妹妹,我們在路上走散了,如今她應該也在官道上的哪個驛站等著我。”
想來瑤瑤和那些商人匯合之后,他們看在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的份上,總不會將其丟在路上的。
再不濟,那包裹里還有顧子柒留給瑤瑤的銀票,即便是她一個人,也能尋輛馬車回家了。
壯漢聽聞顧子柒還要找妹妹,頓時心生憐憫。于是又是一腔熱血上頭,他道:“若姑娘不介意,可以跟著我上路,回去途中,或許還能遇見。”
“如此便多謝大哥了,對了,還未請教大哥名姓?”顧子柒問。
“嘿嘿,我名字不好聽,不過你都這么問了,我就告訴你吧,我叫牛二。”說完自己的名字,他憨厚的摸了摸腦袋,這樣子竟然讓顧子柒想到了絡腮胡,說起來這二人長相有些相似,不過絡腮胡可不傻,他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狡猾之人,與牛二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而且以后她大抵都不會見到絡腮胡了,畢竟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顧子柒隨后也向牛二說了自己的名字,牛二儼然把顧子柒當成了自己的小妹看待。
即便她心思成熟,架不住如今的模樣十分稚嫩,而牛二會稱呼顧子柒為小娘子,也不過是因為他隨著江湖上的人這般稱呼我,習慣了。
傍晚,兩人便離開了驛站,牛二十分慷慨的給顧子柒備了一匹馬,顧子柒如今是真的一無所有,全仰仗牛二的出手相幫。
她心里帶著感激,也卻更有迫切,早日與瑤瑤匯合,她也能更安心些。
馬蹄交錯,塵土飛揚,日出中天,官道上再次人來人往,行人匆匆趕路,也唯有在驛站的時候會停下來休息片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