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柒早早起身了，昨夜幾乎算是通宵看完了那些賬本，心里大概有數了。今日她起身，便是要外出一趟，買一些嶄新的記賬本，順便實地考察一下，再將那些賬本重新算過。

這時候靈清還未起身，顧子柒想到她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自己，若是出門，定要將她帶上，猶豫了一下，便讓瑾秋去將人叫起來。

靈清揉著眼睛自房門中出來，一下看到院子里的顧子柒，兩眼頓時散發出十分的光彩：“子柒，你這是要出門？”

顧子柒點點頭：“你快準備一下吧，換雙舒服點的鞋子，我們今天要走很長的路了。”

一聽要走很長的路，靈清心里其實不太愿意，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逛街的時候那一條長長的路，一圈走下來，她感覺自己的腿腳都有些麻木。

但是對顧子柒怎么做生意又是真的好奇，最后好奇大過疲懶，她回屋里，就著瑾秋送來的熱水，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出門去了。

此時顧子柒已經站在院門外，身后一個包裹，里面裝的全是賬本。

靈清見她這樣，實實在在笑了兩聲：“子柒，你這樣，就像是那背井離鄉的人。”

走在人群中，顧子柒幾乎算是不起眼的，靈清跟在顧子柒后頭，還沒走多遠，已經覺得腿腳吃不消了。在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個侍從，是唐鈺安排的那個，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那種。

“子柒，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她但見顧子柒身體瘦弱，扛著一個包袱走了這么長時間的路，卻大氣也不喘，心下佩服的同時，更覺經受不住了。

“快到了。”顧子柒頭也不回的說道。

靈清面上劃過一絲無奈：“這句話你都說了三遍了。”

這時候顧子柒指著前頭某一處地方，道：“瞧，那里就是了。”

“你帶我來青樓？”靈清縱然是沒有見過青樓長什么樣，但見外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群女子，以及牌匾上寫著的百花樓三個字，便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了。

顧子柒一本正經的點頭：“你不是說要看我怎么做生意？這百花樓也是你表兄手底下的一樁生意，你不要帶有異樣的眼光看她們。”

靈清沒有想到自己被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丫頭給教導了，面上又劃過古怪的神情：“我那表兄，真的是什么生意都做，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在這地方搗鼓這些，非讓他掉一層皮不可。”

雖聽此言，顧子柒卻沒有一絲想要提問的念頭，她知靈清和唐鈺的身份定然不簡單，卻不想過多的探索，知道的多，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笑了笑，對靈清說：“稍后你跟緊我，莫要被人拐了去。”

“子柒，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靈清這么說著，卻還是乖乖跟在了子柒后頭。子柒越發覺得靈清有幾分可愛，面上她年齡看著比自己大，內里卻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兩個姑娘站在青樓門口，難免讓人誤會。

“你們兩個丫頭可知道，什么地方是你們絕對不能進的？這百花樓，可不是你們這等小丫頭能涉足的地方。”這外頭迎客的姑娘還算有幾分善心，說話的語氣雖然極具諷刺，但話里話外，都是阻止顧子柒二人進百花樓。

顧子柒不慌不忙，道：“我帶了賬本來，要見老鴇。”

那姑娘愣了一下，又打量了眼顧子柒，只見她面容稚嫩，卻顯出一副老成的模樣。而且她手里確實拿的是賬本，這姑娘不識字，但她聽到這話，便也沒有再次將人趕走，只看了她們一眼，道：“跟我來吧，可以帶你們去見一下她，但你若是有所欺瞞，到時候他會對你們做什么，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多謝姑娘關懷，我們會明哲保身的。”

若這青樓做的是正當生意，斷然不會有強買強賣這么一說。不久之后，顧子柒見到了這百花樓的老鴇，出乎意料，是個男人。他面上蓄著胡子，也有喉結，但他朝顧子柒她們走來的時候，極為扭捏，一只手插在腰間，另一只手捏著帕子，手指翹成了蘭花指。

靈清有些驚訝，她在顧子柒耳邊小聲嘀咕道：“這老鴇，長得一副男人面容，行為舉止卻像極了太監，也是稀奇。”

卻見那老鴇猛地看了靈清一眼，甩了帕子，嬌嗔一聲，道：“你莫要以為我聽不見你在說什么，我雖是男人，卻實打實的一顆女兒心，這滿樓里，都是我的好姐妹們。”

即便是開口說話，也帶著一股娘里娘氣的感覺。

顧子柒和靈清俱是一陣惡寒，饒是顧子柒見多識廣，卻也沒有碰見過這樣的青樓老鴇，她稍微抖了一下身子，開口說話的時候，語氣頗為平常：“我是帶著賬本來的，唐公子嫌你們青樓經營不善，我過來探查一番，順便幫你們想想辦法。”

老鴇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將顧子柒打量得仔細，隨后說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看起來水靈，凈說大話。我們百花樓的生意，一直處在低谷，你三言兩語，便說要改善了，老娘可是不會那么輕易上當的。”

他話里的自稱，那副做派，又讓顧子柒和靈清俱是一抖，難怪這青樓的生意不好，光是和這老鴇說話，就已經要莫大的勇氣了。

“咳咳，這是你們百花樓的賬本。”顧子柒遞出去。

他扭著屁股走上前來，用插在腰間的那只手，掐著蘭花指，從顧子柒手里奪過那賬本，臨了還嗔怒的瞪了顧子柒一眼了。

哪怕是個女子，將這一套動作做下來，都只會惹人驚奇，更別說他一個……大男人了。

顧子柒隱約胃有不適，眼睛也一片火辣辣的感覺。而靈清已經完全忍受不了，直接扭過頭去了。

“還真是百花樓的賬本，東家怎么派了你這么個丫頭片子來，真是……莫非是真不對百花樓抱有希望了？”他似乎陷入了自我恐慌之中。

顧子柒不得不開口打斷：“可否，移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