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子柒在太子府住下之后,幾乎每天和芷硯吃行一處,除了太子來時,她需要回避一下,其余時間,在外人看來,顧子柒已經是太子府實打實的客人了。
芷硯這兩天,倒時常和顧子柒湊在一處,同她說自己的往事。
顧子柒對于芷硯擅自將自己帶進太子府的行為不太滿意,但對芷硯此人,她其實不討厭。而且相處了一兩日,她發現芷硯其實不難相處。
在屋中無聊的時候,芷硯便讓人在院子里安置一張小塌,備上茶點,懷抱著一只純白貓咪,懶懶的靠在塌邊,和坐在對面的顧子柒話著家常。
“我自小被賣到萬花樓,被當成頭牌培養,所以過得,不比尋常人家的千金差多少。我所學的,甚至比那些正兒八經的小姐還要多。”芷硯說到此處,眸中劃過一絲無奈,“唯一差的,就只是一個清白的身家罷了。”
“太子殿下給你安排的那戶人家,又如何?”顧子柒問道。
芷硯笑了笑,道:“不過是明面上的身份罷了,那戶人家,家世清白,他們也確實有個年紀和我一般大的女兒,只是常年病重,而太子,為了盡快給我安排一個身份進太子府,直接動用權勢,將那戶人家的女兒,作為人質,不知藏到何處去了。”
顧子柒卻沒想過太子為達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用一個病重女子做人質。
她問:“那女子,可還活著?”
芷硯搖頭:“不知,只不過,那一家人因自己女兒在太子手上,所以明面上十分配合,至少在人前,他們是十分疼愛我的父母。”
“你為何與我說這些?”
從某些方面來看,這已經算是比較隱秘的事了,除非芷硯沒打算讓她活著出太子府,否則如今對顧子柒和盤托出這些事,著實不太明智。
仿佛沒有看到顧子柒的警惕似的,她笑了笑,道:“我帶你進府,本就是讓你聽我傾訴的。如今我一腔苦悶都說出來,心里便好受些了。”
她對顧子柒,似乎沒有設防。
顧子柒卻有些承受不起芷硯的信任,至今為止,她和芷硯,不過萍水相逢,因著芷硯的某些私心,她暫時被困在太子府中,可她并不想摻和進太子府的事。
知道的越多,便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別擔心,我會保你性命。”
“我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了?”沒道理她是那么容易被人看穿的。
芷硯啞然失笑:“只要是個正常人,大概都會這么想的,你不必在意,更何況,察言觀色,正是我們這類人最擅長的。唯有這樣,才能在這世間活下來。”
“芷硯姑娘莫要自怨自艾,即便是不懂察言觀色的人,未必就不能好好生活了。這不過是芷硯姑娘作為生存活下來的手段罷了,人經歷的多了,早晚也會了,并非是哪一類人獨有的。”顧子柒一本正經的說道。
她這話一落,芷硯直勾勾的盯著顧子柒,一個丫鬟走過來,換上一壺熱茶,又退下。
芷硯突然笑出聲:“子柒姑娘,你倒是個有趣的人。”
對于她的表現,顧子柒可沒什么好說的,要說資歷,她比芷硯多活了一輩子,有什么不比芷硯少知道的。只不過上輩子,她被李春霆保護得太好,直到后半生,還活得像個少女,以至于現在再活一回,她的思想只是略微成熟,而不至于過分老成。
在院子里閑了半日,忽有人自外面走進來,到芷硯跟前,低聲說了些什么。
芷硯便斂了在顧子柒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點笑意,神情歸于冷淡,她起身,看了眼顧子柒,道:“太子妃召見我,你可愿陪我同去?”
“自然愿意。”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太子妃的住處,離芷硯的院子,就遠的遠的多了,想來這太子妃不喜芷硯,平日里就是連見一面都不愿,如今便要繞過長長的廊,彎曲的路,才終于到了太子妃約見芷硯的地方。
可到了那里,卻未見太子妃的人,只有幾個丫鬟在旁侍候。
這庭院之中,竟無一張可以坐下的椅凳,芷硯只能領著她帶來的丫鬟,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顧子柒自然也只能陪同芷硯站著,她倒是不介意席地而坐,不過是想到自己如今是芷硯的客人,便也得顧及芷硯的臉面,所以才陪芷硯一同站著了。
然而說要見芷硯的太子妃,久久不曾出現。
顧子柒也就明白了,芷硯所說不錯,這太子妃真的是明里暗里,都在想方設法刁難芷硯,如今的芷硯面色如常,顯然已經習慣了太子妃的做法。
站上半刻鐘一刻鐘,還好說,可若是要站上一個多時辰,那誰吃得消,如今太子妃遲遲不出來,她們就在此處干等,到時候人出來了,她們站得腿軟,無力行禮,恐又要被挑錯,無論怎么做,都是兩頭討不到好,既然這般,何必在乎這點臉面。
“書側妃,這邊坐。”
顧子柒向丫鬟借了幾張帕子,墊在地上,然后對芷硯招呼。
幾個跟來的丫鬟面面相覷,她們怎么也沒想到顧子柒會席地而坐,那根本不是一般大家閨秀能做出來的舉動。
旁邊站著的太子妃安排的侍女們也是不知所措,太子妃本意是刁難芷硯,要眾人盯著她,非讓芷硯站上一個多時辰才好,太子妃此時也正在休息,沒有一個時辰,估計是起不來,可芷硯若是坐下,太子妃刁難她的目的等同無效了。
顧子柒和芷硯兀自在地上說笑,忽略那些丫鬟,她們宛如在自己房間一樣輕松愜意。芷硯更是感覺不到往日被太子妃刁難的屈辱難堪,帶顧子柒進府,是她如今所作,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請轉告太子妃,我已赴約,不過太子妃遲遲不來,妾身便先行告退,隔日太子妃有空了,再登門拜訪。”
這才兩刻鐘不到,芷硯就要走了。幾個丫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