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遠兮,行到一半路,兩人就累得不行。
李春霆更是動了血氣,止不住的開始咳嗽。顧子柒急忙用帕子幫他捂住,攤開來,果然又見血色。還不待顧子柒說話,他已經笑道:“果然還是年紀大了,以往這點山路,不需片刻便可登頂。”
顧子柒默然,她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大夫的話:“李老爺時日無多了,這幾日……還是盡量讓他開心些吧。”
“夫君,時日尚早,咱們一步一步來,也就快到了。”
“是該繼續出發了。”
山頂上的景致,遠比二人想象的要美得多。山頂上有一處湖泊,面積不大,但水流清澈,倒映著藍天白云,還有周圍的桃樹。花瓣落到湖里,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兩人坐在湖邊,山頂上一陣風過,二人均覺得神清氣爽。
“早知山上景致如此優美,咱們就該早些來的,不枉費當初辛苦,開山鑿地……”說著她頓了頓,細瞧李春霆的神情,卻瞧見幾分不對勁。
她心里一緊,正欲開口,便聽他說道:“等我死了,你便回宮去吧,太子也到了能掌事的年紀了,鳴鳴會抽出時間陪你的。”
這么些年來,兩人遠離朝政,過得是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后面年紀大了,鳴鳴多次提出要把兩人接回京城去,他們都拒絕了。周朝皇宮再好,卻抵不過外面逍遙自在。
唯一遺憾的是,他們少了一份兒孫承歡膝下的福氣。
所以李春霆這時候的想法就是自己死后,顧子柒回到皇宮,也不至于孤獨終老。
可顧子柒哪聽得了這些,她面上有哀色:“大夫說,你病情有好轉……”
“子柒。”
“誒。”
“不要瞞我了。”
……
回去的當晚,李春霆病情陡然加重,一直咯血不止。顧子柒慌了神,托人找了大夫,那大夫診斷之后,只是不斷搖頭,但還是留下一副方子,道:“這能減少李老爺的痛苦,不過實在是無力回天的,若是幸運,李老爺能活到年末……李夫人,趁早準備后事了。”
大夫撫著胡須出去了,路上忍不住連連嘆氣:“這李老爺都快撒手人寰,身邊竟無一個子女照看。”
事實證明,那大夫的藥方還是有一定的效果,李春霆服用過后,咯血的次數少了,他甚至有些犯困。顧子柒卻有些害怕,他這一睡就去了。反而是李春霆安慰她:“無妨,大夫不是說了?我這病,還要拖些時日,你大可放心。”
顧子柒垂眸,哽咽道:“我,我不該帶你出去。”
“不怪你,我本來就……咳咳,咳咳,就時日無多了。”
“快別說話了,躺下吧。”
為李春霆掖好被子,顧子柒端著藥丸出了房門染著,淚水翻滾而下。好一會兒,她默默擦干眼淚,才朝門外走去。屋內李春霆在顧子柒離開之后,睜開了眼睛。
剛行至院子,門口卻有急促的敲門聲。
顧子柒對著門外問道:“誰?”
“飛流。”
確實是飛流的聲音,便以為是鳴鳴到了,面上轉憂為喜。卻見飛流一身血跡,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顧子柒忙問道:“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去傳信了?”
飛流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忍著痛道:“我到京城,親自將消息告知陛下,陛下當即交代太子監國,快馬加鞭隨我前來,半路卻遭到伏擊,我與陛下在鎮外的林子處失散了。我已經尋了陛下一天一夜,實在是找不到人,所以才回了桃源村。”
顧子柒才注意到他手上的傷,道:“你先進來包扎,稍后立刻帶我去你們走散的地方。我對這地方熟,早一刻找到陛下,還有一線生機。”
飛流點頭,顧子柒示意他進門,習慣性做出了噓聲的動作。飛流便了解了,李春霆已經開始休憩了。
半晌后,兩人快馬加鞭趕往鳴鳴失蹤的地方。
“就是這里?”四周簡直靜得不像話,但還是能看出有打斗的痕跡。
顧子柒在前頭探查,飛流默默跟在她身后,一遍陳述當時的情況:“陛下隨我來到鎮口的時候,兩邊突然有人埋伏,陛下怕牽連到老爺夫人,便騎馬將刺客往這邊引,然后我便與陛下走散了,我尋陛下的時候,遇著刺客,便跟他們交手了。那時候我見那些刺客似乎也在尋找陛下,所以我斷定陛下是失蹤了。”
“這樣就還有希望。”顧子柒語氣堅定。順著那條道,翻看草叢里的蛛絲馬跡。無論如何,總能找到線索的。
順著那折斷的野草,慢慢的尋過去,到一半痕跡就斷了。顧子柒停下腳步,有些疑惑。
她回過頭來問飛流:“陛下出宮,帶了幾人?”
“除了我,僅帶了四名護衛。”
縱然鳴鳴此時失蹤,顧子柒還是忍不住喝道:“莽撞!”
飛流無言,他是當事人,忘不了那時候陛下得知消息,面容失色,連筆都握不住的神情。一切都是情急之下,誰也沒料到半途竟然會遭到人伏擊。
顧子柒正專心尋找著些蛛絲馬跡,前頭草叢突然傳來聳動。凝了神色,她目光緊緊盯著前頭,問:“飛流,那些刺客……有幾人?”
“三十余人。”
心里一涼,顧子柒深吸一口氣,未待飛流反應,就頭也不回的往一個方向跑。直朝叢林里鉆去。
這時候前頭的草叢里也鉆出人來,均是黑衣蒙面的人,他們見只有飛流在原地,為首一人問道:“人呢?”
飛流垂頭,語氣毫無起伏:“跑了。李夫人速來聰明,想來是識破了。”
“哼,追!”
顧子柒原先對這邊地形有些熟悉,可情急之下,她失了方向,身后的人循著她的蹤跡而來,無需多久,她便被逼至一個懸崖上面。
黑衣人走上前來,示意她束手就擒。
顧子柒目光卻直逼他身后的飛流:“為何騙我?陛下到底是陛下,怎會莽撞離京?你說在此地失散,可這山林,你在我們身邊的這幾年,我常讓你上山打野味,你對這里再熟悉不過,如何會找不到人?三十余人的刺客,你做暗衛多年,被這么多人埋伏,你會毫無察覺?”
無論顧子柒說了什么,飛流俱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