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一起,通往各城池的路上都不甚安全,隨著因戰爭而起的災民越來越多,路上的山賊也越來越猖狂。在外人看來,顧子柒的商隊就是小小的布匹商,人既不算多,也不少。雖想著盡快趕到李春霆身邊,顧子柒卻領著商隊們走的官道,盡量避免了人少的地方,確保這批糧食的安全性。
出發才一日多,顧子柒就忍不住思念起鳴鳴和令月了,她有那么一瞬甚至倍感自責,她應該算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了,只希望此次運送順利,她一定會馬不停蹄的趕回去陪在孩子們的身邊……
出發大概有三天左右,在此期間,顧子柒時刻提著精神,關注著周遭一切環境,商隊在官道上的驛站歇腳,而后又匆匆趕路,雖是疲累,但是無人有意見。所有人都知道這糧食是運往戰場,給將士們的補給,而那些隨軍出征的人里面,有自己的親人,所以哪怕是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大家都十分盡心且賣力的護送著這三百石糧食。
行至十月的時候,顧子柒望著京城的方向,輕聲呢喃道:“三公子也該出發了吧……”
旁邊一個護衛遞過來水,隨意瞟了眼顧子柒泛黃的面頰,還有打結的頭發,以及素凈簡便的衣著。從上到下,沒有一點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樣子。
這兩個護衛都曾是李崇身邊的得力干將,信得過之人,是經歷過戰場上生死殺戮的人。如此兩個人,被派來保護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總讓人有點不大服氣的。
不過接連十日的趕路,兩個護衛對顧子柒倒是頗為另眼相看,眼前的女人,沒有一點女人的樣子,奔波了這么長時間,面容間雖有疲態,卻一點沒喊苦喊累,與商隊里的男子相比,也不遑多讓。偏生她扮做男子,也是一個極其瘦弱的男子,卻爆發出不符合他身形的毅力。
更重要的是,一路上商隊不是沒有遇見過阻撓,均是顧子柒沉著冷靜的部署,集結眾人打退賊人,并且全身而退。單是這份冷靜睿智,就已經不是尋常人做得到的了。
此刻兩個護衛已經對顧子柒心悅誠服,事事都要請示一下顧子柒。
顧子柒在路邊一顆大樹下啃著干糧,又灌了一口水,這一下子感覺十分豪邁。趕了這么多天的路,她的身子其實已經逐漸消瘦不住了,在馬上顛簸得頭暈眼花不說,大腿內側還摩擦出許多水泡,一碰就疼。顧子柒只在半夜的時候拿針挑破了,粗略包扎過后,接著趕路。而且好巧不巧的,趕路這段時間來了葵水,顧子柒的麻煩就更多了,她還得尋個借口私下處理,盡力掩藏自己的身份。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她身上出現的狀況,商隊里的都是男子,大多還都是李崇的人,常年征戰,哪有不會騎馬的,這點苦也吃得,所以他們壓根沒發現商隊里有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咽下最后一口干糧,顧子柒目光放到前頭,那倆護衛已經上前頭打探消息回來了。她便拍了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如何?”
“再過不久,就到了最重要的關隘了。越過前頭那座城池,就算是進入了淮南王地盤的邊界,大將軍所領的隊伍就駐扎在那里。”
這倒是個不錯的消息,顧子柒終于露出了多日來唯一的一個笑意。那兩個護衛見此倒是一愣,看慣了顧子柒嚴肅正經的模樣,此時見她一笑,意外從中感受到幾分柔柔的神情,心里莫名一陣悸動。不過二人很快斂了心神,他們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此行的目的。即便被顧子柒一路上的作為所打動,頂多也只是充滿敬意而已。
“前頭守城的是我朝將領,只要稟明來意,應該很容易就進去了。”其中一個護衛說道。
顧子柒點點頭:“時不可待,我們休整一番,明日一早便進城。”
晚上的時候顧子柒坐在火堆旁,眼里火花涌動,泛著明滅不已的熱意。再過不久,她就能見到李春霆了。他一定料不到,最后她還是跟來了,只希望他不要嫌棄她是累贅才好。
“夫……顧公子,今夜并非你當值,還請回帳中歇息。”這護衛一板一眼的說道,不過他卻是真的在關心顧子柒。
“不了,越是到最后一刻,我這心里總是不安寧。又或許是即將相見,過于激動。”顧子柒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對李春霆的情意。
那護衛倒是一愣,頓時明白了所謂相見是何意,他難得一笑:“顧公子和大將軍果真情誼深厚,實是我等羨慕不來。”
顧子柒卻轉過頭去,認真的盯著那侍衛看了良久,直到后者面露尷尬神情,她方才緩緩開口道:“你以后莫要在人前說這種話了,容易引人誤會。”
他頓了頓,隨即反應過來,險些被自己口水嗆了一下。
偏生顧子柒這時候還撇過臉,輕飄飄的說著:“其實也沒甚關系,橫豎他龍陽的對象也不是別人。”想到那個畫面,顧子柒抿唇一笑,頗得趣味。
那護衛卻驚得臉色發青,心里頭對顧子柒越發高看了一眼。竟能有此驚世駭俗的想法,果然非一般女子,除卻大將軍,恐怕也沒其他人承受的起了吧。
顧子柒不知自己隨口而來的三言兩語,成功刷新了自己在人護衛眼里的又一番形象。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回了帳篷,帶著即將相見的期盼,緩緩進入了夢鄉。
次日太陽升起的時候,商隊已經整頓完畢,顧子柒也早就收拾好,上了馬。這回她走在商隊最前端,望著遠處的城門,她揚聲道:“穿過此城,我們此行的任務便算是到頭了,大家打起精神,回去之后重重有賞!”
語斃,果然鼓舞了很多人的志氣,好似多日來的勞累輕而易舉拋到腦后了。顧子柒再次環顧商隊,眼中閃著奕奕的神采。
“相公,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