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夫看著崖壁角落里那一間只剩一堆廢鐵的小房子，臉上什么多余的神情也沒有。“斯堪維娜。”奈夫并沒有多花氣力和小石頭斯堪維娜建立意識上的連接，而是直接在現(xiàn)實中叫喚了她：“你剛才說，那臺海克斯心臟里的初原水晶，是你的同伴？”
奈夫的話音剛剛落下，機械右臂上就亮起了一道天藍(lán)色的熒光，然后斯堪維娜的投影浮轉(zhuǎn)而起，和往常一樣，優(yōu)雅美麗，就像一個小精靈。
“嗯，是的，他的確是我的同伴。”斯堪維娜看著奈夫，點了點頭道：“他叫堪布瓊，是和我一起被擄到這里來的，不過，六十多年前，他就被帶出了培養(yǎng)室，和莫里艾斯一起。”
“莫里艾斯？”奈夫皺了皺眉，顯然是早已忘掉這個名字了。
“嗯，對的，莫里艾斯就是那個裝載在灰夫人胸口的同伴，之前和你說過的，只是沒想到，原來堪布瓊也被改造成了海克斯心臟……”
斯堪維娜的神色有些哀傷，但奈夫的眉頭卻已經(jīng)慢慢皺了起來，因為現(xiàn)在的疑問，已經(jīng)越來越多了。
兩顆海克斯心臟之間，究竟有什么聯(lián)系，這兩個人之間，又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呢……
于是，他又開口問道：“他們是被一起帶出培養(yǎng)室的嗎？”
斯堪維娜想了想后，道：“嚴(yán)格來說，并不是的，莫里艾斯被帶出培養(yǎng)室，并且改裝完成一年多以后，堪布瓊才被帶走。”
奈夫聽聞這話，在心里稍稍盤算一番后，道：“那這么說，那斗篷男人的海克斯心臟，比灰夫人胸口那顆，至少要晚一年成型？”
斯堪維娜點了點頭，答道：“嗯，是的，你想到了什么？”
奈夫輕輕搖了搖頭，道：“還是不知道……對了，你們殼人族不是可以意識交流嗎？我剛才和那斗篷男子交鋒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嘗試過喚醒你的同伴嗎？”
“嘗試過啊！”斯堪維娜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但是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剛剛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奈夫可不記得她什么時候說過這事，只是道：“得不到回應(yīng)？為什么？和灰夫人胸口那顆一樣，意識被壓制住了嗎？”
“不，不是的。”斯堪維娜也跟著蹙起了眉，道：“我能感知到他的意識……只是，他似乎一直在躲避著我，而且，最后的那一場爆炸，應(yīng)該也是堪布瓊的力量，他好像在保護(hù)著那個斗篷男人？”
“初原水晶在保護(hù)人類宿主？和你一樣？”
“嗯，是的，但我的確沒能建立意識上的聯(lián)系，所以……”
奈夫聽到這話，不禁輕輕舒了口氣，道：“所以，其實你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fā)生過什么？還有那斗篷男，到底是什么人，也都沒辦法知道？”
斯堪維娜對于奈夫的憑空指責(zé)，有些不高興了，氣鼓鼓的說道：“嗯，對啊！你剛才又沒和那家伙直接接觸，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奈夫沒再多問什么，在又看了一眼那個深坑里的廢墟后，便重新驅(qū)動了腰間的鎖盤輪軸。
在鋼絲與轉(zhuǎn)軸的摩擦聲中，天藍(lán)的身影朝著壓在祖安頭頂上的皮爾特沃夫而去……
…………
此刻，地溝深處的某個陰暗角落里，在一陣“吱吱呀呀”的金屬摩擦聲中，一盞十分老舊的瓦斯燈被擰燃了。
一道幽明的火苗竄起，照亮了一旁那張蒼白的臉，同樣花白的胡須和頭發(fā)上沾滿灰塵，顯得有些狼狽，倒是與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的文弱氣質(zhì)很是不搭。
“嘶啦——”
布條被撕開的聲音傳來，白發(fā)男子的嘴角咧了咧，似乎是牽扯到了右肩上的傷口，讓他疼痛不已。
與此同時，他胸口的海克斯心臟內(nèi)，亮起了一道瑩藍(lán)色的光芒，同時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沒事兒吧，老伙計？”
“沒事！”白發(fā)男子說著，笑了笑，又接著一用力，將布條完全撕扯了下來，然后接著道：“剛才還好有你，不然我就真死在那孩子手里了。”
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帶上了幾分火氣，道：“呵，還剛才？要不是我，三十年前你就該死了！而且我還警告過你了，不要多管閑事，那家伙是維克托的學(xué)生，本來就很厲害，現(xiàn)在又有斯堪維娜幫他，我們當(dāng)然不是對手了！”
白發(fā)男子仍舊只是愧歉的笑著，道：“是的，我的確不該插手管這件事的……對了，剛才你有將我們的事情告訴你的那個同伴嗎？”
“你是說斯堪維娜嗎？沒有，我沒有和她建立意識連接。”
“為什么？”白發(fā)男子松了一口氣，但仍舊有些疑惑。
少年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后，嘆氣道：“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他們。”
說完這話，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白發(fā)男子扯著布條，開始包扎自己右肩上的傷口。
過了一會，少年的聲音又響起道：“幸好傷得不重，不然就這地溝里的毒霧也能讓你斃命！”
“是的呢。”白發(fā)男子依然是那副和善又不以為意的口氣。
“哼！我算是看出來了，只要是和那個女人有關(guān)的事，你都會忍不住去插一腳。”
依舊是那愧歉的笑容，依舊是那平和的聲音：“是的呢……這么多年，你跟著我也的確受了不少罪，整天在這陰暗的地溝里來來回回，還要幫忙收拾那些不聽話的黑幫佬……”
少年的聲音打斷了白發(fā)男子的話：“行了行了，最受不了你煽情，要不是當(dāng)初你想著法子把我?guī)С雠囵B(yǎng)室，鬼才愿意幫你呢！”
“嗯，是的呢。”
少年的聲音嘆了一口氣后，道：“不過我也實在搞不懂你，都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嗎？”
白發(fā)男子沒有答話，少年的聲音輕輕嘆了口氣后，道：“哎，真是搞不懂你們?nèi)祟悾星闉槭裁催@么復(fù)雜，既然放不下她，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去和她相認(rèn)呢？”
男子取下自己的圓框眼鏡，一邊擦拭著，一邊道：“我只是想知道，她當(dāng)初舍棄了一切所追尋的答案，到底是對還是錯。”
“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嗎？”
沉默了片刻后，男子低沉的聲音慢慢響起：“是錯誤的吧……”
“既然是錯誤的，為什么你不去阻止她？”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很疑惑。
白發(fā)男子綁緊右肩上的繃帶，然后蜷縮在了冰涼的鋼鐵角落里，看著那盞瓦斯燈中的幽藍(lán)火光，道：“如果她肯聽我的，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大概還需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行吧……”
“等什么？”
“其實那孩子說的沒錯，祖安的風(fēng)暴可能真的快要到來了。”
“我是問你你在等什么？”
白發(fā)男子慢慢閉上了疲憊的雙眼，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嘴角淺淺的一笑，道：“或許，是在等一個眼神……”
“啪嗒”一聲，瓦斯燈的機械旋鈕彈了回來，最后一點瓦斯氣已經(jīng)消耗干凈了，金屬燈罩中的火光越來越矮，越來越暗。
直至最后，陰冷的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