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苒微聽到沈凡的詩詞，都被他驚呆了，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沈凡會將這首名句改成這樣子。她此時明白沈凡根本就不想與東方華休進行這所謂的考驗。

東方華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此時的心情，自己原本想用這詩句來表達自己對千苒微的感情，但是沈凡卻將這詩句改得如此滑稽，將自己剛才所醞釀的感情徹底沖沒了。

更重要的是，沈凡如此做，根本就是沒將他放在眼里。按照文人之間切磋的習慣，是不允許有這樣的行為發生的，否則就是對對方的不尊重。但沈凡卻偏偏就這樣做了。

“李老，王大人，此人褻瀆前人的詩詞，更是不尊重文人的身份，還請李老將他趕下船，不要打擾了眾人的雅興。”

“李老，王大人，晚輩并不贊同東方兄的建議。這位兄臺雖然將前人的詩詞進行修改，但并無褻瀆之意。”孫俊楚則是站起來為沈凡辯護。

孫俊楚的話讓沈凡頗感意外，畢竟剛才還是他提議讓東方華休出題考驗自己，怎么這么快就轉變了立場。但是沈凡仔細一想就明白了，之前千苒微曾經告訴過他，孫俊楚一直都屈居于東方華休之下，從來沒有奪得過江寧第一才子之名，所以對于東方華休所討厭的事情，他孫俊楚就是要支持。

“這不是褻瀆是什么？孫兄，將一首美好的詩詞改得如此低俗，如果不加以懲罰，以后前人的詩詞都會被他給糟蹋了。這難道是你想看到的嗎？”

“東方兄有些小題大做了吧？這位兄臺只是根據自己的生活經歷對這首詩詞進行了改動，在下認為此人不但不該受到懲罰，反而應該鼓勵才對。我們文人所作的詩詞都應該是自己感情的表達與寄托。如果只是為了作詩而作詩，那寫出來的詩還有什么意義？”

東方華休與孫俊楚兩人此時針鋒相對，在座的所有人早就停止了笑聲，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兩人身上，而引起兩人爭論的主角沈凡則好像被人所遺忘，他只能重新坐下繼續吃東西。好不容易來一趟，可不能空著肚子回去。

“李老，王大人，晚輩認為應該立刻將此人趕下船！”

“李老，王大人，晚輩認為不應該將此人趕下船！”

其他人則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說應該將沈凡趕下去還是留下，畢竟在這兩人之間站隊并不是明智的選擇。他們兩人的影響力太大，一個不小心就會毀掉自己。

“李老，下官以為東方華休所說頗有道理，那沈凡實在是有些過分，隨意改動前人的詩詞是對前人的大不敬。”

王海榮當然會為東方華休說話，畢竟東方華休對沈凡充滿敵意，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如果能將沈凡趕下船對沈凡來說也是一種羞辱。

千苒微對于東方華休提出的要求有些不滿，雖然在她看來沈凡很有才華，那是因為她對沈凡有所了解。而東方華休明知道沈凡曾經是個乞丐，還提出這樣的要求，無非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找到自己的優越感，進而羞辱沈凡而已。千苒微沒想到東方華休竟然會是這樣的人，她之前一直仰慕之人，也不過如此而已。

“苒微，你看此事該如何辦？”李老像是看穿了千苒微的心思，偏偏詢問她的意見。

“李老，苒微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不過苒微以為，沈公子雖然擅自改動前人的詩詞，但并無褻瀆之意。就像孫公子所說，這反而是對生活的真實寫照。”

千苒微自己知道這樣表態會有什么后果，本來她是想表明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這樣也不至于得罪東方華休，但最終她還是站在了沈凡這邊。她這樣說，就是在否定東方華休的提議。

東方華休聽到千苒微的話，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本以為千苒微對自己也有情愫，想要拿下她憑借自己江寧第一才子之命應該是易如反掌。但是他沒想到千苒微竟然為了一個乞丐與他對立，這讓他異常憤怒。

而孫俊楚則是感到很開心，不管千苒微是贊同自己的提議還是因為沈凡而這樣說，至少千苒微已經否定了東方華休的提議，在這么多人面前否定東方華休，已經決定了他們之間基本上不會再有可能。

“李老，王大人，既然孫兄與千姑娘都認為此人改動前人的詩詞是對生活的感悟，晚輩請求與他比較作詩來決定他的去留。”

東方華休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只想將沈凡狠狠地踩在腳下，讓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卑微。

“東方兄，這樣恐怕不妥吧？東方兄的文采在座的各位應該都知道，江寧第一才子說的就是東方兄。但對方只是千家的短工，不管是身份還是才華都根本無法與東方兄相比。”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孫兄替他與在下比一比呢？”

“在下自愧不如，不管是文采還是人品，在下都無法與東方兄相比。”

孫俊楚知道此時的東方華休已經動了真怒，不管是誰為沈凡說話，恐怕都會招來他的挑戰。在座的眾人確實沒有一人的才華可與東方華休相比。

“這位兄臺，你桌上的東西還吃嗎？”在東方華休與孫俊楚因為自己的事情爭斗的時候，沈凡則是拿著幾個盤子挨個桌上要點心。

詩會上雖然因為自己鬧得很不愉快，但是這點心確實好吃。自己吃了不少，但是流螢與穎兒可還沒有嘗過，所以他想多找一些帶回去給流螢與穎兒。

“不…不吃了！”

“那在下就拿走了！多謝！”

沈凡直到盤子盛不下了才罷手，然后找了幾張紙將點心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揣在了懷里。

眾人看著沈凡的動作，被驚得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不要臉之人，自己桌上的點心吃完了去要別人的，吃不了竟然還打包帶走，果然是當乞丐的料，也只有他這樣的人能夠放下臉面這樣做。

千苒微看到沈凡的舉動，臉上也是紅一陣白一陣，她也感覺很丟臉，自己已經答應他回去之后給他送很多點心過去，但他還是做出這樣的事情。剛才自己還說沈凡是千家的貴賓，這樣的人會是貴賓？鬼才相信。

“沈凡，你這是干什么？所有人都看著呢！”千苒微小聲提醒沈凡，讓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多好的東西，你們都不吃，浪費了多可惜。現在西邊有多少人挨餓，有多少人一日三餐只能吃草吃樹皮。我這樣做是在為你們積德。”沈凡一邊說，一邊將點心包好。

眾人因為沈凡的這句話臉色都變得很難看，他這一句話將這里的所有人都得罪了。好像只有他懂得節約，那些人吃不上飯都是因為自己浪費造成的。

“沈凡，你別以為自己多清高。你不過就是一個乞丐而已，你是做乞丐做久了形成習慣了吧，到哪里都想搜集吃的帶走，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場合。”千尚毫不客氣地說道。

眾人紛紛附和，沈凡剛才將自己至于道德的至高點，把他們說成惡人，他們心里很不痛快。

“沈凡，你可有膽量與我比上一次？”東方華休仍然不愿放過沈凡。

沈凡并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李老。“李老，有沒有紙筆？”

李老聽到沈凡要紙筆，眼前頓時一亮，他知道沈凡更喜歡將詩詞寫下來。李老讓人為沈凡準備好紙筆。

“千姑娘，今晚能來參加詩會還要多謝你。這首詩，就算對你的感謝吧。”沈凡說完，提筆在紙上揮揮灑灑寫下一首詩。寫完之后，將筆隨手一扔，便起身向李老行禮。

“吃飽了喝足了，也該走了！希望各位玩得愉快，在下先告辭了！”說完沈凡揣著搜集來的點心離開了一層。

“沈凡！”千苒微看到沈凡離開，便急忙追了上去，連沈凡為她寫的詩都沒來得及看。她本想帶沈凡前來詩會見見世面，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果沈凡就這樣獨自離開，她的心里會過意不去，而且自己本來是沖著東方華休而來，現在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看著千苒微追著沈凡離開，東方華休的內心都要氣炸了。一個乞丐而已，怎么會讓千苒微如此在意，在他看來千苒微是自己的女人，而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跑了，這讓他臉往哪放。

而眾人此時根本就沒有注意東方華休，都好奇沈凡在紙上寫下的是什么，會不會是像剛才那樣隨便改動前人的詩詞。

而東方華休則是充滿了不屑，認為沈凡只是動作瀟灑，根本就寫不出什么好的詩詞。在江寧，文采超過他東方華休的人還沒有出生。

李老起身來到沈凡的桌前，看著沈凡寫下的詩詞，就這樣定在那里不動了，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眾人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老顫抖著雙手，將沈凡所寫的詩詞拿了起來。

沈凡此時與千苒微剛剛坐上小船向岸邊劃去。千苒微站在沈凡身后，看著這個做事不同尋常的人。

此時的沈凡雙手放在背后，眼睛看著岸邊的輝煌燈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寫了什么嗎？”沈凡好像在自言自語，但千苒微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當然想！但是我還是想聽你親自告訴我！”千苒微有些調皮的說道。

“好！我親自念給你聽。”沈凡轉過身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千苒微，臉上掛著的是他標志性的微笑。

千苒微看到此時的沈凡，心里有些莫名的悸動，就算面對東方華休的時候，她也僅僅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而不是現在這種感覺。在沈凡的目光下，千苒微的臉色越來越紅，只不過因為燈光昏暗看不太清而已。

“清平調！”小船上的沈凡與大船一層的李老同時念起沈凡所寫的詩詞。

“云想衣裳花想容。”沈凡抬頭看向天上的月亮，李老則是向前走了一步。

“春風拂檻露華濃。”沈凡伸手感受秦淮河面吹過的風，李老再次向前走出一步。

“若非群玉山頭見。”沈凡望向秦淮河岸邊隱約可見的山峰，李老也望向船外。

“會向瑤臺月下逢。”沈凡再次轉身看向千苒微，李老則垂下自己拿著紙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