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三兄弟死了老大,老二、老三被活捉。但嘴都夠硬,任憑王懷舉使盡了手段,就是不肯開口。好在,暗探追蹤車輛來路,有了線索。王懷舉派人通知了秦征,再不停留,帶人火速直奔熊耳山。
但群山莽莽,難住了王懷舉。他們追蹤車輛,只是追到了熊耳山外圍。車夫也是在山外雇的,但是巢穴在哪里,誰也說不清楚。
王懷舉不甘心,一邊命人找當(dāng)?shù)叵驅(qū)焉剑贿叴蝰R直奔武勝軍。武勝軍駐地離此不過百里,急行軍一日可至。王懷舉想到的法子,自然是人海戰(zhàn)術(shù),他要用人把賊人巢穴給趟出來。
三日后,王懷舉帶著大隊(duì)人馬,終于抵達(dá)熊耳山。不過,已經(jīng)不用搜山了。巢穴找到了,只是被大火燒成了灰燼。
王懷舉離開的當(dāng)晚,熊耳山深處火光沖天。隨后趕到的秦征,帶兵急行軍撲向了大火之處。只是大火熊熊,根本無法靠近,眼睜睜的看著一處闊大的營地,一點(diǎn)點(diǎn)的化為廢墟。
大火燒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算是逐漸熄滅。營地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看了,秦征派人在周邊搜索前進(jìn),竟搜出了四五十號人來。
一審才知,他們都是被抓來的工匠。卻是十?dāng)?shù)年來,山寨不停的從各州各縣,抓捕有手藝的工匠,打鐵的、制弓的、找礦的,足有數(shù)百人,什么行當(dāng)?shù)亩加小?br>
起火之前,山寨里已經(jīng)亂了。兵丁緊急集合,向著別處轉(zhuǎn)移,帶不走的糧食、軍械、被服,所有家什全都一把火燒掉。
大部分的工匠被隊(duì)伍裹挾帶走。他們這些,卻是發(fā)覺不對,早早的躲了起來。等軍兵一走,迅速的逃出了山寨,躲在了周圍的山間河谷,被秦征給搜了出來。
這些工匠也不知軍兵具體的去處,只是大概的說往西去了。秦征挺犯難,追估計是追不上了,都走了一天一夜了,早跑的遠(yuǎn)了。若是不追,那他們干嘛來了?大老遠(yuǎn)的過來看人放火嗎?
正思忖著,王懷舉陪著一名將官,走了過來。此人乃是武勝軍兵馬鈐轄杜懷忠,四十上下,五短身材,面白無須,穿著一身甲胄,攀山越嶺到此處,早已累的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杜懷忠本打算過來發(fā)財?shù)摹=藴绶顺玻秸锏慕疸y細(xì)軟,大頭自是大伙兒瓜分,留下一小部分上交。誰知辛苦幾日,竟碰上一場大火,燒了個干干凈凈。這讓杜懷忠很是不甘心。
“太尉,賊人是往西邊逃了。”一名小校過來稟報。杜懷忠只是兵馬鈐轄,還夠不上太尉的稱呼,不過是手下人的奉承罷了。
“西邊兒山勢崎嶇,賊人定然逃不快。若是追上去?”小校的話讓杜懷忠心中大動。他帶來了五千兵馬,區(qū)區(qū)毛賊如何抵擋?
“傳令,全軍在此扎營。”杜懷忠命令道,“一營,二營,向西追擊,不能放跑了賊人。”
“末將遵命。”一營,二營指揮使領(lǐng)命而去。
秦征看的有些傻眼,這就派兵追擊了?地形地勢不明,敵人數(shù)量不明,行軍路線不明,武器裝備不明。什么都不查問,貿(mào)然下令追擊,這得是多糊涂的領(lǐng)兵之人?
“啊,鈐轄,看這營地規(guī)制,賊人怕是數(shù)量不少,還是要謹(jǐn)慎些。”秦征好心的提醒這位杜鈐轄,不要輕敵啊。
“呵呵,某浩浩蕩蕩五千兵馬,何懼區(qū)區(qū)毛賊?”杜懷忠瞟了秦征一眼,不咸不淡的說道。
秦征不說話了。兩人八竿子打不著,自己提醒盡了本分,對方不聽,那就不關(guān)他的事了。別讓人覺得他秦征是為了爭功。
熊耳山本是秦嶺的分支,大山連著大山,溝壑縱橫,連綿不盡。向西南一百多里,連接著武勝軍所在伏牛山。向西兩百里已進(jìn)入秦嶺深處。
天色將晚,數(shù)千兵馬埋鍋造飯,炊煙升騰,在營地上空繚繞不散。正在這時,隱隱的聽到一陣陣的轟隆之聲,好似打雷。正在吃飯的兵丁抬頭看天,不見烏云啊,哪里打雷?
過了片刻,雷聲消失。雖說很詫異,但也沒有人關(guān)注。依舊低頭吃飯,依舊相互說笑。直到一群狼狽的敗兵,哭爹喊娘的逃回營地。
追擊的兩個指揮,中了埋伏。但是他們從頭到尾,也沒有見到一個敵人,只有天雷怒火,轟轟的在人群中炸響,碎石泥土亂飛,兵丁暈頭轉(zhuǎn)向。
終于等到雷火消停,煙氣散盡。幸存的兵丁才看見,峽谷中,到處都是炸開的大坑,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慘烈的景象,嚇呆了殘存的兵丁,連滾帶爬,逃出了這個血肉地獄。
兩個指揮八百多人,只剩下兩百多已經(jīng)嚇傻的兵丁。
他們追擊的道路上,有一道峽谷。峽谷很窄,左右不過兩丈,兩側(cè)山壁聳立,異常陡峭。峽谷中,預(yù)先埋下了無數(shù)的火藥。
賊人撤走后,留下了幾名弓箭手,躲在山崖上。等待追兵進(jìn)入峽谷,發(fā)射火箭,射中預(yù)留的引線,引爆了火藥。六百多名兵丁,被巨量的火藥爆炸吞噬,只剩下殘肢斷臂,和碎石泥土混雜在了一處。
秦征站在山崖上,他再一次看到了火藥的威力。只是這次,看的他心驚肉跳,冷汗森森。
大宋早已研究出火藥,并且應(yīng)用到了軍事。秦征見過軍中裝備的火藥箭,不能說沒用,但也沒什么大用。夜里發(fā)射倒是很好看,就跟煙火似的。
但是兩次見到的爆炸,完全改變了他對火藥的不屑。火藥的這種用法,他沒有見過,但是殺傷力,不啻于雷霆天威。若是用于戰(zhàn)陣,誰人能擋?攻城掠寨,豈不是手到擒來?
他迅速的返回了營地,挨個的審問抓來的工匠,想要找到懂行的人。可惜的是,誰也不知如何制備火藥,至于使用之法,更是問道于盲了。想來懂得火藥之人,是被賊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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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紅英的傷勢太重,縱然皇帝派了數(shù)位太醫(yī),也是無可奈何。此時的秦紅英高燒不退,渾身傷口遍布,發(fā)黑化膿,散發(fā)著腥臭。皆是被耗子噬咬,感染了毒素,侵入肌膚臟器。
秦紅英癥狀如此險惡,太醫(yī)卻是拿不出更好的法子,只是開了清熱解毒的方子,慢慢調(diào)理。對于潰爛的傷口,太醫(yī)給出了一個辦法。清洗濃瘡,割去腐肉,只是會留下大面積的疤痕。這對一個女子來說,還不如要了她的命。
于飛來的時候,秦紅英已經(jīng)在藥力作用下睡著了。
陳景元沒有忘記于飛的恩情。若非于飛的謀劃,他去哪里找回秦紅英?待到秦紅英稍稍平靜,他就進(jìn)宮向于飛道謝。卻是于飛聽說秦紅英高燒不退,一直昏迷不醒,非要出宮來看看。
雖說女子閨房不能進(jìn),但他還是小孩子嘛。至于身體里那個老妖,直接被于飛忽略了。輕輕走到床邊,看著熟睡的秦紅英。
這哪里還是他認(rèn)識的紅英姐姐,潮紅的臉上全是傷口,眉頭緊皺,睡夢中依然很是痛苦。漏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布滿了豌豆大小的口子,顏色發(fā)黑,很是猙獰。
陳景元和他說了,秦紅英渾身上下,都是這樣的口子,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肌膚。流著膿水,散著腥臭。好惡毒的一幫賊寇。
于飛當(dāng)然知道,耗子那玩意兒渾身病毒,秦紅英這是發(fā)炎感染了。這年代,卻是沒有消炎的抗生素之類的,也難怪太醫(yī)束手。
看著秦紅英遭受如此折磨,于飛算是把汝南王府徹底的恨上了。等著秦征拿到證據(jù),看不好好的擺治你。只是現(xiàn)在可該怎么辦呢?
“酒。”于飛心頭一亮,酒精可以消毒,烈酒也可以啊。
“殿下要酒?”陳景元不明白于飛要干嘛。
“烈酒,哪里有烈酒?”于飛急急的問道。
“有,我去拿來。”陳景元見于飛很是著急,說罷去取了一壇酒來。他本就好酒,秦紅英的住處自然存的有好酒。
但于飛輕輕抿了一點(diǎn),失望的搖頭。“不夠烈,我要最烈的酒。”
“東京比這個還要烈的酒,怕是沒有了。”陳景元說道。
“這樣啊?”于飛冷靜下來。看來是找不到更高度數(shù)的烈酒了,他并不懂釀酒之法,但他知道后世的蒸餾之法。或許可以通過蒸餾,得到烈酒。
其實(shí)他早在兌果酒之時,已經(jīng)用過蒸餾之法,提純了酒液,也增加了度數(shù),所以才會得到眾多人追捧,銷量大增。
“道長,我想到了醫(yī)治的辦法,只是要去曹家果酒作坊一趟。”于飛想定,立時和陳景元說道。最快的法子,自然是購買市面兒的糧食酒,經(jīng)過多次蒸餾,得到烈酒。果酒作坊有現(xiàn)成的蒸餾工具。
“好,我?guī)氵^去。”陳景元一聽于飛有辦法,立時大喜。
“你先派人去采買市面兒的烈酒,越多越好,送到果酒作坊去,我有大用。”于飛說道。
“好。”陳景元二話不說,安排下人去出去采買,吩咐只買最烈的酒,越多越好,無論多少錢。
曹家的果酒作坊,現(xiàn)在已是一片龐大的工場。二三十間工坊,同時開工,日夜不停,依然趕不上市井銷售。雖是半夜,依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管事的認(rèn)識于飛,猛然見到,嚇了一大跳。這位小爺,怎么深更半夜的偷跑出宮來了?陳景元亮出金牌,讓他立即閉了嘴。聽著于飛的吩咐,立即清理出一間工坊。
正在蒸餾的果酒被排出倒掉。工人雖然看著很心疼,也不敢插嘴,聽著命令,將設(shè)備里外打理干凈。
一壇壇香氣濃郁的酒水,被倒進(jìn)鍋里重新蒸餾。頭遍蒸餾后,于飛很干脆的再倒進(jìn)鍋里,二次蒸餾。等到四遍蒸餾,十幾壇酒水,只剩下了半壇。酒氣濃郁,直沖鼻子,沒有了酒香。
“照著這個法子做,先做出十壇來。”于飛說著,抱著壇子往外走。這些烈酒,他估摸著應(yīng)該有個五六十度,他要盡快的去試試,看看是否有效。
回到秦紅英的住處,于飛說明了烈酒的用法。讓陳景元找柔軟的吉貝布,蘸著酒水,為秦紅英擦拭傷口。
“會很疼,但是能讓傷口不再化膿,很快好起來。”于飛說道。
陳景元對于飛的神奇表現(xiàn),早已習(xí)以為常。他說有用,那肯定是有用。也不耽擱,立即安排侍女,為秦紅英擦拭傷口。片刻過后,房里猛然傳出秦紅英的慘叫。
“殿下,這?”陳景元聽的心都抽了,疑惑的看著于飛。
“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于飛幽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