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太太讓我來的。”在傅語沉的逼問下,紀亦澤回答。
又是鄭嵐。
她就知道,如果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紀亦澤是不會對自己這么殷勤的。
他來接自己只是為了完成任務,怪不得,連車都懶得開。
“轟——”
傅語沉一時心不在焉,突然她聽到一聲巨響,慣性使她差點飛出擋風玻璃,還好安全帶又把她狠狠的拽了回來。
她的頭重重摔在安全氣囊上。
車橫在路上,一動不動。
出車禍了。
緩過神來,她突然發現自己一下子便把馬路中間的護欄撞飛出好幾米。
而她這輛車也被撞出個大坑,好在她沒有撞到人,也沒有傷到她自己。
后面的車突然剎車,一停就停了一連串。
司機紛紛搖下車窗,探出頭。
“怎么了?”
“怎么開的車啊?”
……
怨聲載道。
傅語沉從沒面對過這種情況,她一時驚慌失措,眼睛只是楞楞的看著車上的大坑。
她還沒有回過神來,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自己做的。
紀亦澤也驀地,嚇了一跳。
車禍的陰影一點點圖上紀亦澤的眼睛,眼前已經不是眼前的樣子。
巨大的響聲像是把他又拉回恐怖的深淵,那天的恐懼又涌上心頭,他劇烈的喘著粗氣。
傅語沉聽到紀亦澤大聲的呼吸,他轉過頭,馬上大力的拍打紀亦澤。
她知道他又想起回憶了。
紀亦澤感受到左臂的疼痛,轉眼看著傅語沉。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她帶著哭腔來回道歉。
看著紀亦澤迅速走白的臉色,和他瞪大無神的眼睛,傅語沉心嚇得都快停了,她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看到傅語沉,紀亦澤的呼吸慢慢平穩起來,他的眼睛漸漸恢復了生機
紀亦澤的臉上取而代之的是盛怒的表情,將一雙控訴的目光箭一樣的射向傅語沉。
“咚咚……”
紀亦澤聞聲回過頭,傅語沉的目光也隨之而去。
“快動啊……”
外面一個年輕男子邊敲著車窗邊動著嘴。
傅語沉和紀亦澤在車內聽著男子若隱若現的聲音,傅語沉只是繼續發呆……
紀亦澤迅雷不及眼耳,他快速把身子探到駕駛座,一只手轉動方向盤,一只手按著傅語沉踩剎車的腿。
車被移動的轉過頭,停在路邊。
后面的人沒有追尾,罵了幾聲,就走了。
在傅語沉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里反應過來時,紀亦澤已經給交警打過電話。
他現在只是靜靜地等著交警的到來
反應過來的傅語沉很是自責,雖然紀亦澤也沒有責備她。
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
傅語沉低著頭,不敢看紀亦澤,她動動嘴想說些什么,又啞然無聲,她就那么沉著臉,獨自心想,罵她吧,罵她吧,現在不管紀亦澤罵自己什么,她都絕不還嘴。
等了半天紀亦澤也沒有說一句話
傅語沉偷偷轉過頭看了看他。
紀亦澤正靠在那兒,緊閉眼睛。
傅語沉知道她又讓他想起令人絕望的事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安慰才是有效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甚至都怕自己的呼吸打擾到紀亦澤。
這時交警來了,一個身穿警服的人敲了敲車窗。
傅語沉連忙下車,與交警對話起來。
紀亦澤聽到交警來了,他抬起頭,隔著車窗看著傅語沉和交警的來回扯動的嘴。
傅語沉趕快填了發單交了罰款,才回到車上。
“我來開。”紀亦澤說。
傅語沉默默地讓出了位置。
她可能好久都不會在碰車了。
她像是嚴重受驚了,沉默里更添深沉。
傅語沉漸漸把自責升級成理解。
紀亦澤當年面對那么大的車禍,他是怎么從陰影里走出來的,他是面對著多徹骨的絕望。
還是從來就沒有走出來過。
可想而知,他當年的打擊有多巨大。
那件事對他的生活,身體和精神都造成里無法彌補的傷害,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深坑。
傅語沉不敢看紀亦澤的臉,只是盯著他開車的手。
愧疚,心疼夾雜著在心里翻江倒海。
一個剎車車停住了。
傅語沉的目光才恍的從紀亦澤的手上移開。
她馬尾一甩,馬上驚悸的看著車的前面。
什么事都沒有……
她剛剛差點以為……又出車禍了。
直到聽到紀亦澤的輪椅落地的聲音,她才猛然意識到原來是紀家到了。
傅語沉馬上下車,她垂頭喪氣地跟在紀亦澤身后,只是沿著輪椅的痕跡走。
為什么會跟在他身后?
因為她知道現在紀亦澤一定不想看見自己,她今天犯了彌天大錯。
她掀開紀亦澤心里的紗布,露出當年就死了的森森白骨。
她自己也沒有臉面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如果紀亦澤覺得自己是故意撞欄桿的,她也根本無從解釋。
何況……以他的性格,肯定這么覺得吧。
解釋好像是此地無銀,但是不解釋又像是默認。
反正紀亦澤就是防著自己,她解不解釋都沒有用。
“一會兒我不下樓吃飯了,你自己去,就和大太太說我受了驚嚇,吃一片兒鎮靜藥就趕緊睡了。”
“嗯。”傅語沉在他背后小聲地回答。
她獨自朝餐廳走去,而紀亦澤也上了樓,兩個人分道揚鑣。
“今天你們怎么回來的這么晚,不是早就下班了嗎?”
鄭嵐見到傅語沉趕快問,“怎么,發生什么事了嗎?你的臉怎么白的沒有血色?”
傅語沉的臉的確白的像把全身的血都抽干了一樣。
她按紀亦澤的囑咐,實話實說,“回來是我開的車,不小心撞到了欄桿上,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快坐快坐,怎么這么不小心,你沒有受傷吧?”鄭嵐飽含心疼地說。
“我倒是沒有什么事,可是紀亦澤,他受了些驚嚇,已經去吃安神藥,早早睡了,今天就不下來吃晚飯了。”傅語沉說道。
她蹙眉低眼,此刻真真實實的愧疚著。
“你也別太自責,紀亦澤那邊睡一覺,明天就會沒事的。”鄭嵐安慰著傅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