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幽幽。
綠水長流。
李青騎著臨行前宗門配給的小馬駒,按著地圖一路跋山涉水,兜兜轉轉。
十二天后,終于來到了一泊廣袤的湖泊。
沿著湖邊,又尋了三個時辰,一片建立在湖畔的莊園出現眼前。
大門處,兩個守衛老遠就見他來。
一身外門特有的灰衣,很是顯眼。
待李青騎著馬,來到近前,一守衛恭謹上前問道:“見過這位外門大人,可是前來靈蚌場述職?”
點點頭,李青從馬上躍下,取出值守文書遞給守衛。
“這邊請,我帶您去見主事大人。”接過文書看了兩眼,守衛手一引,帶著李青進入莊園。
頭頂上,‘清陽莊’三個大字漆墨如新。
這莊子極大,二人接連轉過三個門,聽到不遠傳來絲絲鑼鼓戲曲的聲音。
離得近了,聲音愈發清晰。
視野一轉,李青看到一個戲臺子,一名青衣正投入唱著戲曲。
臺下幾名外門打扮的男子正聽得入神,搖頭晃腦作陶醉狀。周邊還有不少丫鬟、老師傅之類站在角落圍觀。
“……非是女兒,言不遜。爹爹為何,你要退婚……”
那青衣妝容明艷,氣質端莊,一身華服下腰肢嬌柔,臀兒挺翹,叫人怦然心動。
聲音更是嬌媚動人,婉轉動聽。
李青神色古怪,這外門產業,居然閑散到聽起了戲曲兒。
正欲詢問。
“噓…”引路的守衛忙豎起食指,示意不要出聲。
“怎么?”
“小聲點!”守衛壓低聲音:“主事大人在唱戲的時候不得打擾!”
“哦。額……?”李青點頭,忽然一怔,呆住了。
臺上那千嬌百媚的青衣,居然是此處的主事。
再看周圍,不禁恍然。
難怪剛進院子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細一看,那幾位外門弟子齊齊搖頭晃腦的樣子,未免太過投入了,有些故作陶醉的感覺。
“這位師姐,很喜歡唱戲?”
李青低聲詢問。
“呀呀,大人慎言!”守衛慌亂擺手,將聲音壓得近不可聞,“這位風主事可是男身!你要是敢當面叫他師姐,一會兒怕是免不了一頓毒打!保證,保證三個月下不了床!”
守衛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似乎已有前車之鑒。
“???”
李青覺得喉嚨被什么東西卡住,再也說不出話。
好一會兒,鑼鼓止歇。
李青終于消化了驚人的信息,隨守衛上前見禮。
那守衛躬著腰,遞上李青的值守文書。
“風主事,這位是宗門新來的外門值守,文書請主事過目!”
“見過風師兄。”李青微微行禮。
“唔,來的可真早。小寶,我剛才唱的怎么樣?”
青衣接過文書隨手打量兩眼,描著青花的丹鳳眼掃了一眼那守衛。
音色清亮,飽含磁性。
“那定是好極了啊!風主事您唱得,比上一次又進步許多!”守衛滿臉堆笑。
“哼。”風主事輕哼一聲,素手一丟,文書輕輕飄飛,落回李青懷里。
用中正清亮,攻氣十足聲音,道:“想從你們嘴里聽到客觀點的評價,可是真難兒。一群只會溜須拍馬的丑角……二蛋,你過來。”
李青一直低著頭,渾身緊繃。
離得近了他才發覺,這位內門師兄身上鋒芒畢露,散發著一股奇特的威壓,難怪叫人戰戰兢兢。
“哎哎,來了風師兄!”一名外門弟子笑呵呵上前,長長的馬臉滿是討好:“您有什么吩咐?”
“你帶這位李師弟,安頓好住處,這幾日好好熟悉一下靈蚌場。”
“是是,我這就去。”外門弟子二蛋連連點頭:“李師弟跟我來。”
李青微微行禮,轉身離去。
背后又輕飄飄傳來一句,“對了,有空也帶這位師弟學學曲兒……”
李青頓時臉色一黑。
腳下不禁快了一分。
二人離開戲臺。
那外門弟子問道:“李師弟可是今年新入門的弟子?”
“唔。”李青點頭。
“那可巧了,我也是今年新入門,得父輩蒙陰,現今也就蛻凡二重天,李師弟你什么修為了?”
這位二蛋師兄也是個自來熟,說起話來滔滔不絕。
“對了,我叫劉二斤,小名二蛋,你可以叫我劉二,看樣子我比你大點,叫二蛋哥也可。”
“咱清陽莊啊,地兒大,風師兄喜歡敞亮的地方,所以年前擴建了一番,屋子也多。你一片院子,你選一個。要不然就這吧,我的院子就在二十步外。”
李青欣然應下,客隨主便。
“哎哎你別自己動手,一會兒我會讓下人過來打掃。”
“今日有些晚了,你暫且安頓下來。明日我再帶你去靈蚌場。其實啊,我們靈蚌場算是外門最舒服的地方了,你能分配過來真是好運!這兒可真不比那些守礦的差事差。”
“多謝劉師兄指點!”
李青聽著劉二斤絮絮叨叨,知道這是天性如此。
客氣道謝。
“對了,那位風……師兄?”
“你說風師兄啊,他叫風清陽,聽老人說是去年來的靈蚌場,一年多了也不見走……這人有些奇怪,平時喜歡唱唱曲兒,沒事還愛拉著師兄弟們一起。叫人有些頭疼!
不過除了偶爾被逼著聽曲兒唱戲,風師兄對我們極好,有啥好處都惦記著師兄弟們,自己從不留一點。”
劉二斤豎起大拇指,贊道:“那真是,曲高寡和!”
也不知他是說風清陽品味高雅,還是性情慷慨。
“風清揚?飛揚的揚嗎?”李青問道。
“陽光的陽,怎么了?”劉二斤奇怪的問。
“沒什么。”李青搖頭笑了笑。
心中暗道:其實我還想問,他會不會一門叫獨孤九劍的絕世劍法。
只是會不會顯得突兀?
翌日。
一早劉二斤帶著李青開始熟悉靈蚌場。
輕舟劃破綠水。
一名仆役掌控著小船,劃過數里之外。
遠遠見到,湖中浮著一百余米寬的大型水排。
此時其上許多人正忙忙碌碌,臨近時,李青見一人坐在排上,很是顯眼。
清雅的白衫,衣袂、袖口是艷紅搭子,隨意灑脫坐在木排上。雙腳光著,泡在湖水里,一搖一蕩。一只手握著柄竹竿,垂在水上,不時輕點一下水面。
目若星朗,口似涂朱,兩條彎彎的柳葉眉,既有一絲中性的柔美,也有幾分爽朗的英氣。
這算是李青第一次見到,風師兄的真正面貌。
第一感覺,好奇怪的面相。
地球的李青博聞廣識,為了親近魔都的上流富、、也曾經研究過一些面相方面的知識。
這分明是男身女相,神局屬男,行局屬女,一生富貴的面相。但若細看,似乎又有些不對。
不過看樣子,確實是一位俊逸的美男子。
“別盯著看了,風師兄釣靈蚌的時候不喜人打擾。”
劉二斤低聲說了一句,讓仆役繞著轉了半圈,才領著李青在另一邊登上水排。
“剛才風師兄就是在釣靈蚌。靈蚌常年生存在湖底深處,卻特喜一種只有地底石窟才有的靈菇,只要以靈菇做餌,一會兒功夫就能釣上,所以這靈蚌才叫靈菇水蚌。吶,這就是靈菇餌了。”
“其實釣靈蚌也不需要我們做,風師兄喜歡釣靈蚌,但是每次釣上來看兩眼又放生回去,奇奇怪怪的……不過他的性子本來這樣,我們這些外門弟子也管不著。”
水排上,不少人靜坐著垂釣,不時就有巴掌大的靈蚌上鉤。
中間的臺案上,幾名熟練的師傅正開殼取珠,挖出一顆顆晶瑩如玉的珠子。
劉二斤抓起一把靈珠,又拿去一塊蚌殼,道:
“哪,這就是靈菇水蚌的靈珠了。這靈珠要五年以上的靈蚌才能孕育,足年份的靈蚌上有五圈年紋,很容易辨別。我們的職責就是監工漁夫師傅們做事,每日集中上繳庫房。一般情況下,一天能采五六十顆足年份的靈珠,就算是豐收了。”
李青捏起一顆靈珠,手指摩挲了片刻,忽然問道:“劉師兄,可否用元石換我一顆靈珠?”
“這東西有什么用?靈菇蚌的靈珠是煉丹入藥的,市面上作價一顆元石換一顆五年份的珠子,不過正好,新來的弟子往常風師兄都會做主派給十顆,回頭入庫后我給你送十顆過來。”
“嘿,那勞煩二蛋哥了!”李青拱手稱謝,稱呼也一下親近了許多。
“哈哈,好說好說!”劉二斤一下喜笑顏開,拍著李青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