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煎蛋一端上來，顧思薇就感覺胸口一陣忍不住地反酸，她連忙捂住嘴，偏過頭，干嘔了起來。

今天早上起來，已經干嘔過好多次了。范仲奇見了，連忙湊過來，十分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怎么了？要不要我請大夫來看看。”

顧思薇無聲地搖了搖頭，請大夫來又有什么用，她現在生不如死，還不如讓她就這樣吐死好呢。

旁邊的張媽一邊端水給顧思薇漱口，一邊含笑說道，“當然要啊，大夫來了，恐怕先生就要準備紅包了。”

范仲奇和顧思薇齊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張媽的意思，兩個人臉色均是一變。范仲奇是喜上眉梢，顧思薇則是滿臉蒼白。

她有孩子了嗎？

如果她有孩子，那么這個孩子，就只能……是霍彥辰的。

她和霍彥辰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騙不了人，倘若讓大夫發現，那可怎么得了？要是讓范仲奇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又該多失望？

顧思薇抬起頭來，看向范仲奇，“我看張媽想岔了，未必就是——”

“太太，張媽好歹是過來人，一般不會的。”張媽含笑看著她。就連一旁的范仲奇都在幫腔，“對啊，不管是不是，都讓大夫來看看，也好早做準備。”

范仲奇發了話，那就是蓋棺定論，顧思薇縱然心中再忐忑，也不能說什么了。

范公館的請帖一發出去，醫生自然是忙不迭地過來了。來的是個洋大夫，金發碧眼。這些年，上海灘來了不少外國人，英國人，法國人，日本人。特殊環境下，各種人輪番登場，好像唱戲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場，好不熱鬧。

顧思薇看著那個洋大夫拿出一個聽診器，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胸口和肚子上，又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不是顧思薇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范公館花廳里的氣氛，好像凝滯了。

好像過了很久，那個洋大夫才放下手中的聽診器，操著一口不太熟練的中國話跟范仲奇握手，“恭喜范先生。范太太已經懷孕了，目前孩子已經有六周了。”

六周？

“哐當”一聲，顧思薇聽到她的心落了地。六周，算算時間，應該是霍彥辰的才對……總算是老天垂憐，不忍心叫她如此辛苦，所以派了個孩子來拯救她嗎？

她還來不及展露笑顏，就被范仲奇猛地抱進了懷里，只聽那個男人笑道，“好，真好，實在是太好了！思薇，我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

顧思薇看著他，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但馬上就低下頭，用睫毛把她眼中的情緒全部遮住。

怕是要讓范仲奇失望了，這個孩子，從頭到尾，都跟他沒有辦法關系，是自己和霍彥辰感情的延續。

耳畔傳來范仲奇的笑聲，“我馬上登報，要讓全上海灘的人都知道，我范仲奇有后了！”

登報？

不，不能這樣。現在他越高興，將來自己就要讓他越失望。現在他想要在全上海灘的人面前找回場子，到時候，她就要讓范仲奇丟臉丟遍整個上海。

范仲奇對她那么好，她不能這樣做。

而且……顧思薇輕輕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尚且平坦的小腹，她也不能任由霍彥辰的孩子，叫別人“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