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一年,我懷孕了。
林知逸給我買了幾本胎教書和育兒書,讓我當“研究生”。
有本胎教書的理念是:要把肚子里的小生命當成你的朋友,給TA講故事,陪TA談心,別以為TA不懂,其實TA和你會有心靈感應。
有天晚上,我把這個理念灌輸給林知逸,并讓他給小寶貝講個童話故事。
他欣然應允,開始講故事:“從前有個小男孩去海邊玩,看到一個貝殼在忙。他問貝殼,你在做什么?貝殼說,我在做珍珠。”
我腹誹,他不是在講童話,是在講冷笑話吧?
他繼續講:“小男孩對貝殼說,你能把你的珍珠給我看嗎?貝殼說,不行,珍珠在我的肚子里,它是我的寶寶。”
這個童話太冷了!
我讓林知逸給小寶貝唱兒歌,他想了想,“我不唱兒歌好多年,早忘得一干二凈了。你唱功比我強,還是你來吧,別讓我誤導孩子了。”
“可是,胎教書上說,爸爸的聲音要比媽媽的具有穿透力,小朋友更容易聽到。”
“好吧,那就勞煩小寶寶聽下爸爸的噪音了。”他說完開始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燕子說,這里的山路十八彎,這里的水路九連環……”
我汗,唱《小燕子》也能唱到《山路十八彎》,瞬間從兒歌過渡到民歌,真是醉了。
臨睡前我讓林知逸繼續進行偉大的胎教事業,聲稱娃娃的教育要從小抓起。
他說:“寶寶,今天我要給你講個故事。”
我豎起耳朵,準備認真聆聽。
他接著說:“從前有個小孩,他很困,于是他講故事的時候講著講著就睡著了。”
說完他就閉上眼睛準備睡了。
我對他簡直無語,極力鄙視他的行為,“你講這樣的故事,寶寶得多失望啊!”
他卻一臉無辜地說:“做人要實事求是的嘛!我這是以身作則,我困了當然要睡了。”
我問林知逸:“以后,我們的孩子要是調皮搗蛋,摔手機,破壞家里的財產,你打TA不?”
他毫不猶豫地說:“不打,大人不計小人過。”
隨著時間的推移,肚子里的寶寶越來越不安分了,經常拿我的肚皮當足球踢。
我向林知逸告狀:“你家娃又踢我的肚子了。”
他說:“TA的房子那么小,又黑漆漆的,你就讓TA隨心所欲吧。”
“……”怎么有種我的女王地位即將要被顛覆的感覺?
看著我的肚皮因寶寶的動作時不時隆起一小塊,林知逸說:“當初吳承恩寫《西游記》時,可能吸收了他老婆懷孕時的靈感,于是就有了孫悟空鉆進鐵扇公主肚子里的經典場景。”
他這腦洞開得也蠻大。
情人節前夕,我友情提醒林知逸:“明天好像是個特殊的節日哦!”
他一愣,“啥節日啊?”
我說:“情人節。”
他“哦”了一聲。
我再次友情提醒:“你不表示表示嗎?有沒有禮物什么的。”
他指指我的肚子,“我家小寶不就是我給你最好的禮物嗎?”
我暈,“貌似這是中秋節禮物好不好。”
每當我回想起懷孕的溫馨時刻,總是會想起這幾幅畫面――
早晨晨曦微露時,林知逸牽著我的手,陪我在小區的綠化帶散步;
下班時他去單位接我,問我喜歡吃什么,或者帶我去飯店,或者回家為我洗手做羹湯;
每晚臨睡前,他常常一只手輕輕放在我的肚皮上,然后哼唱他會唱的那有限的幾首兒歌;
孕晚期,我的肚子大得彎腰都費勁時,他會蹲下身為我穿鞋穿襪,還給我剪腳指甲;
如果碰上我心情不好,他會開導我:“有什么好郁悶的?對我來說,每天都充滿了希望,因為每過一天,離跟我家小寶見面就又近了一天。”
每每回想起這些畫面,總覺得內心無比柔軟。
那是我見過的林知逸最溫柔的一面。當我們有了愛情的結晶,初為人父的他,想要給TA全世界的美好和善意。
生寶寶時,我剛進產房不久,林知逸也進來陪產。
我躺在產床上,陣痛讓我疼得滿頭大汗,說不出話來。
林知逸大概是見我一臉痛苦,想逗我開心,于是問我:“想聽什么笑話嗎?我講給你聽。”
“講什么笑話啊!你別說話。”我喝他一句。
他后來跟我說,其實他是想幫我分擔一點痛苦,他那時候甚至在想,如果我身上的疼痛都轉到他身上多好。
大概一小時后,隨著一聲清亮的啼哭,我們的寶寶出生了。
“老婆,寶寶出來了。”林知逸附在我耳邊說,“你辛苦了。”
醫生去給寶寶擦干身體,他一直陪在我旁邊,我問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說:“還沒問。”
我:“……”
這時,醫生已經把寶寶包好,走過來,對我們說:“孩子很健康,是個女孩。”
然后,醫生把寶寶放到我的胸前,或許是感受到母親心跳的緣故,寶寶瞬間停止了啼哭。
林知逸對我說:“女兒,我最喜歡。這輩子我又多了一個我愛的、愛我的女人。”
我還沉浸在小生命降臨的喜悅中,來不及回應,林知逸俯下身,對寶寶說:“你媽媽生你時受了苦,你一定要對你媽媽好。”
一瞬間,鼻子酸了。
我和寶寶被推進病房后,林知逸對我講了個小插曲。
他剛才進產房前,護士拿了條藍色的褲子讓他換。他愣了下,看看四周,旁邊有三位女士,還有一位男士正在系藍色褲子的帶子。
他想,這位男士怎么有勇氣在大庭廣眾之下換褲子的?
他本來還在猶豫,但想到老婆在產房生孩子,自己還是別磨蹭,趕緊換了進去吧。
他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準備用最快的速度換,就在他打算脫長褲的時候,有位護士說:“不用脫,直接穿在外面。”
林知逸后怕道:“還好沒脫,否則多丟臉啊!被別的女人看光光就虧大發了。”
我睨他一眼,“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吧。”
他:“……”
女兒的名字是林知逸取的,大名叫林慕寧,小名叫欣寶,來源于一首歌的歌詞:“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
林知逸說,他要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寵愛一輩子。
我對此表示欣慰,有了小寶,他還沒忘了我這個大寶。
他繼續說:“這樣,你以后每次叫女兒的名字,就能感受到我對你的愛,就不需要問我‘你還愛不愛我’這樣的傻問題了。”
“……”這個心機男!剛才感覺他深情款款難道是我的錯覺?
――
【我們仨,在一起】
休完三個月產假,我又開始了上班族生涯。
上班時,我的身材還沒完全恢復,尤其是肚子,看上去還像孕婦。
我愁眉苦臉地對林知逸說:“要是坐公交車,人家給我讓座怎么辦?我到底坐還是不坐呢?”
坐的話有些愧疚,我不是老弱病殘孕啊;不坐的話有失顏面,我真胖成那樣了嗎?
林知逸毫不猶豫地說:“坐!”
“為什么?”我一邊問,一邊想,我老公還是蠻疼我的嘛!
結果他說:“產婦嘛,坐著產奶!”
我:“……”
晚上,林知逸洗完澡正想上床睡覺,我卻說:“現在還早,睡什么睡,去做點兼職,賺點奶粉錢。”
他不情不愿地去電腦前坐下。
我陪女兒欣寶睡了一會兒,她還不睡,我很發愁,“欣寶,你怎么還不睡啊?”
林知逸滿臉得意地說:“因為她要我陪睡。”
我:“……”
恢復上班一段時間后,我的腿腳終于不腫了,有天我一邊照鏡子一邊問林知逸:“我現在的腿不像大象腿了吧?”
他將我打量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回答:“不像大象腿。”
我心里那個得意啊!難道我這么快就恢復身材了?還沒刻意減肥就看到勝利的曙光了!咱這身材就是收放自如,想胖就胖,想瘦就瘦啊!
我正得意忘形的時候,林知逸說:“像小象腿。”
“……”一句話立刻把我打回原形。
都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號稱“魚王”的我有次吃魚被魚刺卡住了!
林知逸咨詢了下度娘,說含服維生素C有效,忙從藥箱里拿了一盒遞給我。
吃完維生素C,仍有異物感。
林知逸拿來香蕉,給我示范大口吞咽。在示范的過程中,兩根香蕉進了他的肚子。
然后,他又去翻箱倒柜找可以給我吃的東西,結果找到一包薯片,自個兒拆開吃了,還說:“既然開封了,都要吃光,壓力好大……”
到底是誰被魚刺卡了啊?
由于生娃,我像氣球被吹漲一樣,發福不少。
有次和欣寶一起合影,好不容易拍到一張顯瘦的照片,只是背景是家里的書柜,有些亂糟糟的。
我說:“用PS把背景虛化一下,還不錯哦!”
林知逸說:“是把你給虛化掉嗎?”
我:“……”
我穿上剛買不久的毛衣,外出見朋友。
可是,看著鏡子里的我,發現衣服下擺已經完全沒型了,被肚子上長了一圈的肉肉撐的。
我不由得感嘆:“衣服都被我穿得沒型了。”
林知逸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經地說:“有型啊!”
我心想真的嗎?俺老公可真會安慰人。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在你眼中是最美。
孰料他緊接著說:“圓形。”
我頓時?辶耍?你還能再腹黑一點嗎?
周六中午,林知逸吃完飯,徑直去書房用電腦,我仍在客廳吃午飯。
突然,書房傳來一聲大笑,我正疑惑他在笑什么呢,他走出來,用揭穿我秘密的口吻說道:“我說你之前貓在書房津津有味地看啥呢,原來是看流氓的片子啊!”
我馬上反駁:“我看的是《天國的郵遞員》,再純情不過的片子了!”
他說:“你自己去看看那畫面有多純潔。”
我將信將疑地走到電腦前,結果發現剛好停留的這個畫面加上那句對白確實讓人浮想聯翩啊。
畫面上是一對男女,女主用哀求的眼神看著男主,“這樣我們就一起干吧。”
“……”
林知逸想下載一些兒歌放在手機里,好隨時給欣寶聽。
當他看到一首名叫《我有一個好爸爸》的歌時,頓時兩眼放光,趕緊打開試聽,“我有一個好爸爸,爸爸爸爸,好爸爸,做起飯哪響當當……”
他邊聽邊用十分得意的眼神看著我說:“終于有一首贊揚父親的兒歌了。”
結果不一會兒就聽到歌里唱道:“打起屁股,pipipi。”
他頓時?辶恕?
欣寶出生后,我對節假日的概念變得模糊,對我而言,節日仿佛是以孩子的生日為基礎開始的,比如,孩子滿月啦,孩子一百天了,孩子該去打預防針了……
因此,某個七夕我壓根沒意識到中國情人節的存在,直到刷微博時,看到朋友家相公給她送花到公司,我連忙喊林知逸過來看,“快看看人家老公怎么表現的!今天是七夕,你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看后恍然大悟道:“我不知道啊。”
我說:“這幾天我一直說想吃蛋糕,你怎么不趁機表現呢?”
結果他說:“明天買也來得及嘛,我們不過七夕,我們過‘七八’。”
昏倒。
周五,林知逸因為加班,晚上睡得晚,我對他說:“我特許你明天早上睡懶覺。”
他說:“現在你說了不算。”
我疑惑,“為什么?”
他瞥了床上睡得香噴噴的欣寶一眼,說:“現在她是我家的小領導,她說了算。”
我恍然大悟,可不是嗎?現在她比鬧鐘還準時,她醒了,我們也睡不著了。
跟鬧鐘不同的是――我們是心甘情愿地被她叫醒的。
早上推著欣寶出去曬太陽,站累了,我就拿了張報紙墊在石凳上,打算坐下去。
孰料該報紙攤開后是一幅活色生香的裸男畫面。
林知逸看見報紙畫面后,感慨:“當媽了就是奔放啊,大庭廣眾之下就坐在男人身上。”
我:“……”
欣寶每天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上大號,非常規律。
我感嘆:“這姑娘有一副強大的腸胃,消化系統很好。”
林知逸自豪地說:“隨我!”
剛添加輔食時,欣寶有些拒絕,不吃雞蛋黃。
我嘆氣,“唉,這孩子怎么挑食呢?”
林知逸說:“隨你!”
好的都隨他,差的都隨我,豈有此理?
因為要做給寶寶提供營養的奶牛,我一個人吃兩人份的飯量,變胖也在情理之中。
難以理解的是――林知逸的體重居然也有增無減。
之前我懷孕時他曾對我信誓旦旦地承諾:“你九個多月帶球跑辛苦了,寶寶生下來后我一定好好幫你帶,彌補你現在的辛苦。”
于是,現在每天晚上,只要欣寶一哭,他再困再累都會爬起來幫我一起帶孩子。通常是我負責吃喝(也只能我負責,他想負責也沒那條件啊),而他負責拉撒。
因此,我就成了“飯桶媽”,他成了“馬桶爸”。
可是,他這么“操勞”的情況下也能發福還挺不可思議的,但或許是兩人每天都見面,我倆對彼此發胖都沒察覺到。
某天林知逸到公交車站接我,我遠遠看到他,覺得他真變胖了點。
沒想到他一見到我,對我說:“你好像真比以前胖了點。”
“你也胖了。”
我們在這方面倒是挺心有靈犀的嘛!
有一天,我問林知逸:“當初我生欣寶,你在產房陪我,醫生說看到胎頭的時候,你怎么不去看啊?”
他:“你不是讓我別看的嗎?說怕以后造成心理陰影。”
我:“可是,你不想趕緊看到自己的孩子嗎?為什么不去看看呢?”
他:“唉,不想看到寶寶受苦啊!”
我:“哎,那時候更受苦的人是我好不好?”
欣寶出生后,林知逸常常抱著她,眼神里充滿了濃濃的愛意,有時看著這幅父女相親相愛的畫面,我都忍不住羨慕欣寶。
有天,林知逸正愛不釋手地抱著幾個月大的欣寶,我問他:“老公,這世界你對哪個女人最好啊?”
還不待他回答,我就自問自答:“肯定是我家小寶啊!”
他的眼神膠著在女兒身上,頭也不抬地說:“還有你啊!”
我看他那略敷衍的樣子,說:“你回答得不夠真誠啊,你對欣寶是那種任勞任怨的,沒有脾氣的,而且每天都抱她……”
他無比誠懇地說:“因為我抱得動她啊。”
“……”簡直欲哭無淚。不帶這樣打擊剛生完娃的人啊!
我哄欣寶午睡,一邊輕輕拍她,一邊輕聲唱童謠:“風不吹,樹不搖,鳥兒也不叫,小寶寶要睡覺,眼睛閉閉好。”
林知逸盯著我看了半天,深感不解,“你那么急性子的一個人,怎么也有這么耐心的時候啊?”
別說他,連我都納悶,我遺傳自父親的急脾氣跑哪兒去了?以前如果林知逸半夜三更把我叫醒,我準跟他沒完;但是欣寶凌晨三點把我叫醒,我就很情愿地爬起來為之寬衣解帶。
林知逸為此十分得意,“嘿嘿,我派一個小兵過去就把你給制服了。”
我:“……”
結婚兩周年,我的世界從“1+1=2”變成了“1+1=3”。
多出來的那一個就是我和林知逸的女兒欣寶。
原本以為林知逸只記得欣寶每月去打疫苗的日子,沒想到在我們結婚兩周年那天,他送給我一個蛋糕,上面寫著:“我們仨,在一起。”
當他把蛋糕舉到我眼前的時候,不得不煽情地說,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也是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在一起”這三個字比“我愛你”更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