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隨心將倒好的溫水遞給他，淡淡道：“你是我爸爸。”

“你還肯認我？”凌風的聲音有些顫抖。

凌隨心平靜道：“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也許是人之將死，凌風終于開始后悔自己這些年的自私和狠心。

他一把抓著凌隨心的手，老淚縱橫地懺悔：“心兒，這些年，是爸爸對不起你……”

凌隨心只是靜靜地聽著，不接話，也不安慰。

凌風向凌隨心懺悔道歉說了好一會兒，然后才想起什么，問道：

“心兒，你跟林深怎么樣了？你求他放了我，他會不會怪你？”

“不會。”凌隨心搖頭。

“真的？”凌風還是不太放心。

凌隨心點頭，道：“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凌風頓時大驚，“是不是因為我，還是因為云組織泄密那件事？”

凌隨心搖頭：“我跟他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

如果林深沒有認識她，他的一生會按照他規劃地走下去，遇到更好更適合他的人。

凌風看她這個樣子，立即猜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沒有告訴林深，泄密的事根本就——”

“爸爸。”凌隨心打斷他，“是我親手打開了林深的電腦，泄露了云組織的資料，無數人因我而死，我有罪。”

凌風著急地想要反駁她：“可是那是因為……”

“你還不明白嗎？”凌隨心看著他，“沒有什么可是，我是你的女兒，這就是我的原罪。”

如果她不是凌隨心，林深不會背上愛上仇人之女的內心譴責和煎熬。

如果她不是凌隨心，她也不會被人控制利用。

哪怕那些行為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她始終是害死云組織那么多人的劊子手。

所以她不配被原諒。

凌風聽到凌隨心這么說，心中頓時痛悔萬分。

都怪當初他鬼迷心竅，在知道凌隨心還活著，并且跟林深關系密切的時候，為了自己的利益，設計了凌隨心。

結果將女兒的感情推上了絕路。

如今，看著孤苦伶仃的凌隨心，凌風悔不當初，一個勁地跟她道歉。

他從未好好盡過一個父親的責任，可女兒在他生命的最后路程，都未曾拋棄他。

凌隨心倒是很平靜，只道：“爸爸，你不用向我道歉。”

凌風痛哭流涕，“不，都是爸爸對不起你……”

然后，他就聽到凌隨心說道：“你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因為你的實驗而死的，成千上萬的無辜之人。”

凌風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心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三天后，蘭德爾中校會在M國召開有關變異人病毒實驗的新聞發布會，向公眾揭露這個殘酷的非法實驗一切的罪行。”

“到時候，我會帶你出席。”

凌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拼命搖頭：“不！我不去！我不能去！”

他這一生瘋狂投身于病毒研究，是為了成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流芳百世的偉大科學家。

如果他出席這個發布會，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會被釘在恥辱柱上，永遠受人唾棄。

他寧可死在林深的手上，也不要臨死前受萬人唾罵，成為過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凌隨心不為所動，語氣依舊溫和卻堅決：“爸爸，你應該為你所做的一切贖罪。”

“你放心，我會陪你一起出席，因為，我也是罪人。”

凌風直到這時這才發現，自己這個女兒，才是最狠的那個人！

她從林深手中把他要過來，根本不是為了救他。

她知道他已經命不久矣，根本就不怕死，死對于他來說，反而是解脫。

所以，她要用這種摧毀他所有信念和尊嚴的誅心方式來報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