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定洲三千人舉兵,本以為有不少人會響應。
但卻沒想到沐天波出征,不僅調動了五萬沐王府的將士,還調動了二千土司兵。得到這個消息之后,原本打算造反的各路土司,紛紛偃旗息鼓,甚至投入到了沐王府的懷抱之中。
這樣的情況沒什么好奇怪的,沐王府坐鎮云南,對這里的土司也算是客氣,且賞罰分明。土司得了好,心里是記得的,故而若是派出別人還好,沐天波親自出戰,土司們就算想要和他交戰,也要顧慮一下過去的恩義。那可不是一代兩代積攢下來的,太深厚了以至于不好動手啊……
南方沒什么友軍,能夠響應并起兵的都是來自北方的土司。他們主要是看到共和國的國防軍已經進入了武定府,所以這才有恃無恐的起兵了。而此刻的國防軍,也已經休整完畢,開始兵分兩路向西和向南開始擴張地盤。
這個自然和他沒什么關系,但是按照沙定洲的看法,有吳必奎在北邊牽制沐天波的話,對方只怕為了顧及老巢的安危,不敢輕易南下了吧?
卻不想,沐天波似乎完全無視昆明被攻陷的危險,繼續南下朝著蒙自殺來。
不得已,沙定洲只能與沐王府干了起來。
在武器上,沙定洲和沐王府不相上下,沐王府有改良過的火器,沙定洲也有不少精良的冷兵器。
但是在士卒的戰斗上面,卻是相差甚遠。首先士氣方面,沐王府在沐天波的親自統兵下士氣如虹,而沙定洲的士卒聽說領兵的是沐天波立刻沒了斗志;戰斗力方面,雙方相差不多,沐王府士卒受過精良的訓練,而沙定洲的士卒卻是天生的戰士;在謀略方面,沐天波久讀兵書總算是派上了用場,但還處于紙上談兵的階段。沙定洲沒看過多少兵法書,但是他卻最擅長利用山地和林地的地形來扭轉乾坤。
總體戰斗力上面,沐天波無論是在人數還是戰斗力,都強過沙定洲。而沙定洲就算在局部戰斗之中,能夠偶爾施展出一些神來之筆的謀略,但在絕對的實力下只能一步步的后退。
最后,沙定洲且戰且退,差點就要進入貴州境內。
本來已經是萬念俱灰,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一個好消息:昆明被戰,沐王府已經被國防軍占有。同時,西方幾個州府也被一一打下,成為了華夏人民共和國的版圖。
沙定洲笑了笑,他沒想到國防軍居然如此的厲害。
沐天波郁悶了,他沒想到國防軍進軍如此的迅速。
更讓沐天波苦惱的是,楚雄已經完全被國防軍攻破,他們家的親人和財寶,都落入了國防軍的手中。
“哥,我們到底要不要打回去?”沐天平此刻真的很難淡定。
“你希望我們走了之后,沙定洲在后面給我們來一下?要知道,此刻他麾下還有一千多名飽經戰陣的士卒啊!”沐天波也在懊惱。
沐王府在云南存在那么多年,表面上不算太風光,但實際上也積攢下了不少的好東西。不風光是不希望顯山露水,畢竟朝廷都窮的要死的情況下,你還那么富裕,這不是逼朝廷宰肥羊?但在樸素的外表下,誰也沒辦法阻擋沐王府奢華的內在,若非如此,沐天波和沐天平也不會看上來自共和國的那些親善禮物。
如今,這些東西都到了國防軍的手中,他不由得懷疑,留守的三萬大軍難道是紙糊的不成?
沐天波膽敢南下,一則南方多瘴氣,他相信沒有專門手段醫治,只怕國防軍也沒辦法迅速行軍;二則他留了三萬大軍在家里看守,那都是最精銳的沐王府老卒。更別說周圍還有將近一萬的土司部隊,四萬對付分兵南下的二萬國防軍,而且還是主場作戰的情況下,居然還輸給了對方……不僅如此,還輸得那么的迅速。
“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么樣的?”沐天波必須要知道當時的情況,然后再確定之后的對敵方案。
“地方越過了許許多多煙瘴之地,哪怕是沒有人給他們指路,哪怕他們有些人也因為瘴氣而生病,但是最多不過三天就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這幾乎可以讓人肯定,他們那里有專門醫治瘴氣的醫生,或者藥物。
他們來到云南府,一路都是依靠強大的火炮推進過來的。不管是城寨還是關卡,在他們的炮擊之下都崩塌了。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阻力,就來到了昆明。最后依然是依靠更強大的火炮,轟開了城門,然后讓大軍殺了進來。”報訊的士卒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我們的部隊呢?難道敵人殺進來了,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沐天平不滿的問到。
“我們的戰士們第一時間殺了上去,但對方用了一種很奇怪的火銃,在五十米內成片成片的擊殺著和他們打巷戰的士卒們,而且居然還可以連續射擊十多次才需要更換彈藥。那火銃感覺有點像大明的鳥銃,打出大量鐵砂的那種,但威力更可怕,在巷戰的情況下,我們根本不是這種火銃的對手。更別說對方還投擲了大量的***,那玩意非常惡毒,可以釋放出濃郁的白煙,只要靠近聞一聞,頓時眼淚鼻涕不斷,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況。”報訊的士卒據實回答道,或許為了躲避責任,適當夸大了一些。實際上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夸張得太厲害。
“所以,到頭來你們四萬人,居然連兩萬敵軍都沒有拿下?”沐天波冰冷冷的問到。
“實際上,對方前后只陣亡了五十多人,而我們卻是陣亡了三千八千余。沐王府的士卒悍不畏死,全部盡忠了。”報訊士卒用非常小的聲音回答到。
沐天波這一刻突然覺得雙腿開始發軟,差點就站不穩暈了。
還好,他還是在沐天平的攙扶下站穩了下來,他也意識到,自己招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敵人。可話又說回來,就算自己不招惹偽朝,偽朝最后依然會南下攻打云南。這是必然的事實,除非張弘斌自安于現狀,當個分疆裂土的土皇帝,而不是華夏這個大疆域的真正統治者。
“戰,還是投降?”沐天波低聲呢喃到。
奢望大明來幫助自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兩者之間相隔了太多的勢力不說,而且在他看來大明也未必能夠鼓起勇氣對偽朝發動進攻,以此來拯救一個即將滅亡掉的地區。
但若投降,這年頭君君臣臣的,沐王府鎮守云南280年沒有叛變為的是什么?自然是對大明絕對的忠義!
寧可死,沐王府也不會投降大明的敵人!
必須要想辦法應對現在的局面,至少在他的手中,還有五萬大軍,而且只需要好好走動走動,還能夠征召兩三萬的土司部隊。唯一的麻煩就是補給的問題,但只怕偽朝的國防軍也有這個麻煩。
而且此刻敵軍的后方,是否是空虛的?
沐天波已經想好了,逆襲的辦法,但首先有一件事情需要處理,那就是沙定洲。若是連一個造反的土司都沒辦法對付,那沐王府的威望,只怕就要一落千丈,或者說僅存的一點威望,都要不復存在了。
“招降沙定洲,許以好處,讓他和我們一起對付偽朝,如何?”沐天波轉頭向沐天平詢問到。
“沙定洲不是傻子,若是我們主動前去招降,只怕他會看出什么。不若隨便派兩名門人過去,趁著他還不清楚前線的情況,稍加許諾不溫不火的,或許他會放棄抵抗也說不定?”沐天平想了想說道。
“就這樣辦吧!”沐天波點點頭。
他也覺得,自己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主動去招降一名敗軍之將,的確不合常理。一個不好給他看出了什么,抵死反抗甚至在自己背后陰上一刀可就不舒服了。
歷史或許就是那么相似,又或者它本身就有自我修復的作用。
沐天波本來沒有選擇錯誤,不管派誰,只怕此刻的沙定洲,都會選擇投降,因為他的確耗不下去了。
但是偏偏沐天波派出去的卻是他門下的于錫朋和饒錫之,這兩位之前在沐王府內,可是中飽私囊了不少,再加上剛剛得到情報,沐王府已經被攻陷,偽朝的軍隊如何如何強大等等,讓他們不得不慎重的為自己考慮。
此刻直接去投國防軍沒什么意思,但是若能夠立下大功,那自然就是一個不錯的籌碼。
這個大功,自然不會是沙定洲,而是沐氏兄弟!
于是,兩人來到了沙定洲那里,告訴沙定洲云南的情況,然后告訴他愿意作為內應。里應外合,拿下沐氏兄弟!
沙定洲大喜,果斷選擇投降,降表交給兩人帶了回去。
看到沙定洲的降表,沐氏兄弟松了口氣,去信告訴沙定洲,只要他前來接受整編,那么可以表奏大明,封他一個參軍的官職。同時還許諾了不少的金銀珠寶,以及擴大地盤的權力等等。
沙定洲拿到信函看了看,冷笑了一下,就把信函丟到一邊去了。
幾天后,沙定洲帶著本部人馬來到了沐氏兄弟的軍帳外。這個時間掐得非常的準,因為這個時候于錫朋和饒錫之兩人,剛好言明沐氏兄弟,如今沙定洲既然已經投降,那么是否應該祭告天地,一舉殺回云南府了?
沐氏兄弟覺得有道理,再加上沙定洲還沒有來,索性帶著數百人找了個風水吉地祭天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沙定洲來到沐氏營帳處,看見了于錫朋和饒錫之留下的信號,立刻帶著本部人馬殺入了營中。匯合都司阮韻嘉、參將袁士弘、張國用等內應,奪下了軍營,并且帶著數百人,直撲沐氏兄弟而去。
沐氏兄弟此刻才知上當,要找于錫朋和饒錫之二人,兩人卻是早不見蹤影。
“老哥,如今要怎么辦?”沐天平慌了。
“跑,跑到大明的治下!”沐天波咬了咬牙。
兩人迅速遁走,憑著數百死士的幫助下,好歹是順利逃走,然后一路顛沛流離,東躲西藏好不容易在三個月后,才來到了大明治下。這個時候,云南已經完全在華夏人民共和國的掌控之中!
兩人被大明皇帝安排了下去,當文官的當文官,當武將的當武將,但想要回到原來的好日子,卻是妄想了。
此刻兩人遙望西南,卻是有了種有家歸不得的情懷,頓時滄然而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