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內(nèi)的光線并沒有外面那么明亮,舒恬不敢相信的又拿了試紙重新測了一下,最后看到結果幾乎從馬桶上跌落,滿額頭的冷汗,她費勁全身力氣才將衣服穿好,想要站起來可身體撐不住勁兒,又重新跌坐回去。
左手無意間落在小腹處,那里十分平坦什么都看不出來,可此時此刻里面卻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很驚奇,同時也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奇妙的東西將她們連在了一起,她呼吸里面的小東西也在呼吸,只有做過母親的人才能體會到的一份特別。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舒恬不知道自己懷孕幾個月了,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每次例假的時間,她月事一向很準,幾乎沒有延遲過,就算延遲也不過幾天,而她跟厲函一般都有措施,細細想來近期也只有那次在醫(yī)院那一次,他很疲憊,而她的精神也極度緊張,兩個需要慰藉的人酣暢淋漓的做了一場,也將措施忘得一干二凈,事后牽扯到案子,也沒吃藥。
算下來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她這個月也的確沒來例假。
舒恬哭笑不得,竟然這么巧的就中了。
她懷孕了,是和厲函的孩子。
大腦白茫茫的一片,各種思緒在腦海里奔騰亂的無法理順思考,現(xiàn)在最保險的方法是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確保是都真正懷孕,畢竟試紙也是會出錯的,可是在這個時間點上,很明顯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只要她去了醫(yī)院,那么就等同于讓厲函知道了自己懷孕這件事,她不能冒這個險,對于那個男人她不敢再輕信。
如果他知道她有了孩子會怎么樣?
他們沒有結婚,更沒名分,在一起無非就是談戀愛,而她身上又背著一樁命案,他估計會把孩子拿掉吧,不然一切都是麻煩。
想到這,舒恬渾身泛起涼意,摸著那柔軟的小肚子心里卻高興不起來。
她只能自己消化了這件事,不告訴任何人,已經(jīng)試過試紙,加上她對飯菜的反應,應該是懷孕無疑,她要接受并且相信這個結果。
她愛厲函,所以在看到自己懷孕的時候,驚訝之余更多的是一種想哭的大喜,不管她多么不想承認,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這樣矛盾又無措的感覺快要把她逼瘋,想著這些舒恬甚至喘不過氣,不敢想象如果把懷孕的事情告訴厲函,他該是什么樣的反應。
是把她抱起來轉(zhuǎn)好幾個圈,親吻著她的額頭說,‘孩子我們生下來’,還是會一臉冰冷的看著她說‘現(xiàn)在不是要孩子的時候’。
他會有初為人父的喜悅嗎?
舒恬紅著眼眶,想起這樣的畫面是那么的幸福,可很快她便紅著眼睛搖頭,不會的,他……應該不會吧。
連她都知道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更何況是心思縝密的他,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哪有空間來接受一個小生命的存在。
要把孩子打掉嗎?
舒恬只是設想了一下就覺得肚子一陣陣緊縮,即便肚子里的這個胚芽現(xiàn)在還小小的,可卻是真實存在讓她無比揪心的。
喜歡,想要,卻無法留下,多么悲哀。
舒恬到底沒忍住在眼眶打轉(zhuǎn)的淚水,怕自己會哭出聲來,連忙從馬桶旁邊抽了一摞紙捂住嘴巴,牙齒死死咬住嘴唇一聲都沒發(fā)出,只是身體失控般的抖著。
左手輕輕覆在肚子上面,她隱忍哭泣,寶寶,就再給媽媽一點時間,一點點就好……
厲函最近為了官司的事情焦頭爛額,心里卻一直沒忘了在警局的小女人,官司馬上就要正式開始,她需要被關押在郊外的看守所,為了避開媒體特地選了晚上的時間押送過去。
他不放心便親自跟車去,剛合上卷宗就可以動身往警局走,路上一會兒時間瞇著眼睛休息了會兒,司機不時往后視鏡中看,看到那個高大的男人腦袋靠在車窗上,心里竟滋生出幾分酸澀。
一路上,司機都開的很平穩(wěn),到了警局門口,他輕聲喊道,“厲總,到了。”
厲函幾乎立刻睜開眼睛,那雙深沉的墨眸里充斥著不少紅血絲,疲憊到極點才有的神色。
他二話不說拉開車子,片刻停留都沒有立刻朝警局內(nèi)走路,步履之間帶著顯而易見的著急,不難看出他很掛念里面的人。
司機看著院子里安靜聽著的押送車,跟尋常的車子不一樣,外面還有一層堅固的鐵網(wǎng),看著就令人心生畏懼,他無聲嘆了口氣,希望這件事能有一個好結果,千萬別再折磨這對有心人了。
厲函進屋的時候,舒恬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去看守所必須要穿哪里的‘囚服’,好在她不用帶手銬腳銬,也算是有點尊嚴。
厲函只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便不忍心看下去,上前一步將人摟進懷里,“沒剩幾天了,再忍忍。”
舒恬感受著男人寬厚溫暖的懷抱,身體卻冰冰涼涼,像個木樁子一樣任他抱著。
“厲先生,舒小姐,時間不早了,上車吧。”警員在身后提醒,外面局長也在等,這不是個小案子,又牽扯到厲函,各方面都十分重視,不能出一點插錯。
舒恬跟厲函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走出大門,這是近來這么多天后她第一次接觸到外面的空氣,盡管是晚上也令人心曠神怡。
原來,自由是這么重要。
舒恬強忍住鼻間的酸澀,心里卻暗自堅定了一個選擇。
押送的路上,厲函坐在前座,她在后座,兩人之間隔著一道鐵絲網(wǎng)門,她第一次有了一種自己是‘罪犯’的實感。
快要到達看守所的時候,舒恬輕聲喊他,“厲函。”
男人很快回過頭來,眼底帶著緊張,“怎么了?”
舒恬看著這雙眼眸,曾經(jīng)有多么的令人心生歡喜,現(xiàn)在就有多么痛徹心扉,一句‘我懷孕了’在嘴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始終都說不出口。
厲函看出她的猶豫,關切的問道,“到底什么事?”
舒恬牙關緊咬,一字一句的開口,“你想不想要個孩子?”
這個時候,這種環(huán)境下,她沒頭沒腦的問出這樣一句話,饒是厲函也摸不清頭腦愣了一會兒,緩過神后,他眼神暗了幾分,“怎么突然這么說?”
舒恬心中一緊,怕他發(fā)現(xiàn)什么,連忙道,“沒,就是覺得世事無常,有個孩子也挺好的。”
她最近經(jīng)歷的事情多,又全都是大事,有這樣的感觸也不奇怪。
厲函本就被各種事情纏的腦子一團糟,也沒往深里想,只是安慰她,“沒事,等這一切結束,我們就結婚。”
他曾不止一次的表達過想要跟她結婚的心思,那時候她考慮厲家二老,考慮父母,考慮外界的看法,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人命官司才知道,一切都不過是小事,這才是真正的難關。
舒恬沒再繼續(xù)往后聊,直到從押送車上被人帶下來進了看守所大門,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候,看著穿著襯衫長褲的男人,盡管有些滄桑可還是遮掩不住那份帥氣,反觀自己,已經(jīng)消瘦的沒有絲毫氣質(zhì)可言。
舒恬仿佛能看到橫在兩人之間那道無形的鴻溝,明明他們深愛著彼此,可就是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改變,回不去了。
厲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眉目之間的那份憂傷是千真萬確,他也不管規(guī)定是否允許,直接走到她身邊,單手扣住她的后頸將人拉到身前,低頭吻住那兩片干澀冰冷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