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一身雖未去發(fā),卻也脂粉未施,面容潔凈,儼然一副出家模樣,正是早前被蕭湛送到清月庵苦修的蕭煙雨!
此刻,沈良辰迎著蕭煙雨震驚的雙眸,不禁也是一臉驚詫之色,緊緊凝著黛眉出聲問道:“你不是被皇上送到清月庵苦修了嗎?”
聞言,蕭煙雨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這里就是清月庵啊!”
聽蕭煙雨這么說,沈良辰一怔,待她反應(yīng)過來,不禁低低呢喃了一聲:“這里就是清月庵嗎?還真巧!”
原來慈悲大師所說的庵堂,就是清月庵啊!
她聽聞,這清月庵乃是苦修之地,素來很少有人在這里出家,也正因為如此,這里十分的僻靜!
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倒是您……”
蕭煙雨凝著沈良辰蒼白的臉色,不禁面露關(guān)切的問道:“您懷孕了嗎?既是懷孕了,為何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現(xiàn)在……總之一言難盡!”
沈良辰苦笑著,對蕭煙雨搖了搖頭,隨即蹙眉輕道:“煙雨,有什么話,我們待會兒再說,先扶我下去吧,我現(xiàn)在難受的厲害!”
“呃……好!”
蕭煙雨輕點了點頭頭,看了眼在邊上等著她跟沈良辰說完話,也好再扶著沈良辰下去的師姐,柔聲說道:“師姐,這位夫人是我的舊識……咱們一起扶她下去!”
“好!”
被蕭煙雨稱為師姐的尼姑,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跟蕭煙雨一起扶著沈良辰下了馬車。
清月庵是為苦修之地。
生活環(huán)境,自然也十分清苦。
慈悲大師雖也是出家人,卻不能進(jìn)內(nèi)院,只能跟石三等人,先行去了北源落腳。
碎心和陳良弓中了化功散,還沒有完全恢復(fù),云染因是大夫,倒是得了了然失態(tài)的準(zhǔn)許,可以去照顧沈良辰。
是以,他在安頓好沈良辰之后,便讓蕭煙雨先行照顧著她,然后親自出去采藥了。
沈良辰雖然躺在榻上,但是實在心系腹中胎兒。
蕭煙雨見她如此,只得尋了話題,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借此機會,沈良辰也將事情的原委,悉數(shù)告訴了蕭煙雨。
聽完沈良辰的話,蕭煙雨不禁苦笑了下:“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從來都是那么心狠手辣!”
沈良辰聽蕭煙雨這么說,不禁皺了皺黛眉。
蕭煙雨迎著她的視線,臉上的苦笑更深了幾分:“其實有些事情,我只要不說,便不會有人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便是說了,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聞言,沈良辰不禁輕嘆了一聲:“一個人,如果有什么秘密的話,會活的很累!正好我現(xiàn)在閑著沒事,你可以跟我說說。”
“也是!”
經(jīng)過這陣子的苦修,蕭煙雨清瘦了許多,卻比以前笑的更加明媚了些。
聽聞沈良辰的話,她十分贊同的輕點了點頭頭,然后自嘲笑問著沈良辰:“關(guān)于我的身世,您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
“嗯……”
沈良辰十分誠實的點了點頭。
以前,她還曾覺得,她跟蕭煙雨同命相憐呢!
蕭煙雨見沈良辰點頭,眸色黯淡下來:“當(dāng)初我母親,一直心儀先帝,那次的事情,本是陰差陽錯,卻不想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竟然懷了我!母親她是太后娘娘一手跳腳的,實在太了解太后娘娘了,為了保全我的性命,她可是破費了一番心思!”
聞言,沈良辰眸色微斂。
關(guān)于蕭煙雨的身世,蕭湛曾經(jīng)跟她說起過。
依著當(dāng)初蕭湛所言,那平王側(cè)妃就是個忘恩負(fù)義的婊子。
但是,現(xiàn)在聽蕭煙雨這么說,卻又顯然不是那么回事兒!
果然,一件事情,從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也許是黑白不一的。
“唉……現(xiàn)在想想,過去的那些事兒,我都覺得可怕!”蕭煙雨見沈良辰低垂了眼簾,不禁幽幽嘆了一聲:“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我母親所言,我能夠長大成人,除了有她護(hù)著我,簡直就是個奇跡!”
沈良辰聽蕭煙雨這么說,不禁心思微轉(zhuǎn),抬眸看向蕭煙雨:“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曾經(jīng)害過你?”
“沒錯!”
蕭煙雨對上沈良辰的雙眼,定定說道:“且,還不止一次!”
聞言,沈良辰下頷微揚。
今日,宋太后的所作所為,和蕭煙雨說的這些事,簡直顛覆了她對宋太后以往的認(rèn)知!
有誰會想到,傾城絕倫且一直扮演下受害者絕色的宋太后,實則竟會如此蛇蝎心腸!
只是不知,她的親生父親,知不知道自己所愛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想到這一點,沈良辰心中思潮翻涌,一時間看向蕭煙雨的神情,復(fù)雜莫名!
“皇后娘娘!”
蕭煙雨眼見著沈良辰面色黯淡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不由輕喚了她一聲:“這清月庵,從來都是苦修之地,來客也少,您這幾日里,且先在這里好好安胎,那些旁的事情,能不想就先不要想了!”
沈良辰因蕭煙雨的話,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有些艱澀的笑了笑,隨手拉住了蕭煙雨的手:“前些日子,你母親曾經(jīng)進(jìn)宮去求過我,讓我在皇上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
聞言,蕭煙雨身形一怔,隨即眼底氤氳起了濕意:“母親她……已經(jīng)很多年不曾進(jìn)過皇宮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沈良辰想起平王側(cè)妃,如今倒沒了以前的那些偏見,只是言語之間,頗為無奈:“你的事情,我也曾跟皇上提起過……”
聽沈良辰這么說,蕭煙雨不禁面色微苦:“皇上他讓我在這里苦修,已然是在保全我的!”
“你知道?”
沈良辰聽蕭煙雨如此言語,不禁微微愣了愣,握著她的手,也緊了幾分。
“我知道!”
蕭煙雨點了點頭,眸光微微閃爍了下,無奈嘆道:“說實話,我是怕皇上的,但是現(xiàn)在,我卻不怕他了!”
蕭煙雨蹙眉,看著沈良辰,黯然聲道:“雖然在追求吳國攝政王的事情上,我一意孤行,但卻不是個傻的!我的存在,始終是太后娘娘心里的一根刺,我比誰都清楚,如果我落到太后娘娘手里,她必定會賜我一死……皇上他許是早就料準(zhǔn)了這一點,方才先一步發(fā)落了我!”
“你知道就好!”
聽完蕭煙雨的話,沈良辰忍不住點了點頭:“皇上他……雖然表面上看著冷酷無情,實則最為情重!”
“娘娘您很了解皇上……”
蕭煙雨面色一肅,緊握著沈良辰的手,凝眉看著她:“也正因為如此,太后娘娘讓您離開皇上,是何其狠心?娘娘您如今這樣……以后又該如何是好?”
“煙雨!”
沈良辰迎著蕭煙雨的視線看了片刻,緩緩垂眸一笑,雖是憔悴,卻也柔弱的讓人看著心疼:“我會回去的!我一定會回去!并且……帶著你一起回去!”
聞言,蕭煙雨渾身一滯,整個人都怔住了!
但是很快,她便反應(yīng)過來,連忙問著沈良辰,并不停的搖著頭:“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您要跟太后爭鋒?不行!太后娘娘掌管后宮多年,手段了得,您不是她的對手!”
說到這里,她滿是苦澀而無奈道:“您若是她的對手,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我現(xiàn)在不是她的對手沒錯,但是以后呢?”
沈良辰冷然抬眸,眼神含怨帶怒的凝著蕭煙雨,哂笑著說道:“如今我身懷有孕,心中牽絆實在太多,等我生完孩子之后,必定是要回去的……”
語氣,頓了一頓,沈良辰幽幽澀澀,出聲問著蕭煙雨:“煙雨,你年紀(jì)輕輕,便要在這里青燈古佛,難道你甘心嗎?”
語落,不等蕭煙雨回答,沈良辰已然冷笑著說道:“便是你甘心,我卻不甘心!人這一生,說長,人生漫漫,說短,只轉(zhuǎn)瞬之間,我這一生,如今只有一個愿望,那便是跟皇上相依相守!也許我這個愿望,著實自私了些,但是太后娘娘不自私嗎?蕭策不自私嗎?既然他們都可以只顧自己,而不顧我的死活,那么我為何要去顧忌他們?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淪落到如此地步,何不再去博上一博?事到最后,若是贏了,皆大歡喜,若是輸了,還能比現(xiàn)在,差得到哪里去?”
沈良辰的話,仿佛一記重拳,狠狠的砸在蕭煙雨的心頭!
她的耳邊,一直回想著沈良辰剛才所說的話。
雖然,她不想承認(rèn),但是卻不得不承認(rèn),沈良辰說的極對!
如今,她大好年華,全都要在清月庵虛度。
雖然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但是有的時候,有一種活著,叫做生不如死!
既是如此,她何不再去搏一搏?
便是輸了,也不過是一死而已!
沈良辰緊繃著下頷,凝著蕭煙雨眸光閃爍不定的樣子,最后溫婉笑了下:“人各有志,你若實在想要在這里老死一生,我也不會勉強你!反正我會在這里,住上幾日,過幾日離開的時候,你如果想明白了,跟我一起走便是!”
她其實很清楚,蕭煙雨根本就幫不了她什么!
不過,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加之她本就答應(yīng)過平王側(cè)妃,要幫蕭煙雨一把,既是如今,她來了清月庵,那她就順帶再幫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