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有什么用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
霍青跟在蕭湛身邊的時候長了,仿佛受到傳染一般,整天冰著一張臉,自然不善言辭。此刻見沈良辰神態從容的接旨謝恩,他當即緊抿著唇瓣,不知該說些什么。
蕭湛是皇帝,沈良辰是皇后。
眼下皇上有意對皇后施壓,皇后卻是一點壓力都沒有……想著皇上知道沈良辰如此反應,又該生氣了,他在心里暗暗一嘆,苦著一張臉恭身告退!
上次霍青來的時候,耶律婉婉不在跟前兒,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這會兒等到霍青離開,她忙皺著眉頭看著沈良辰:“姐姐,你是不是又惹皇上不痛快了?何以忽然被貶至冷宮?”
“他這次,何止不痛快?估計是非常不痛快……”
沈良辰想像著蕭湛得知自己抗旨時會有的反應,不禁幽幽一嘆,隨后輕斂了眸華,施施然起身,“走吧,圣旨都下了,收拾東西,搬去冷宮!”
耶律婉婉見沈良辰不欲多言,轉頭看向碧云。
碧云苦笑著看了眼已然抬步的沈良辰,哭喪著臉小聲說道:“方才皇上命娘娘到乾德宮奉茶,娘娘她……沒去!”
“那不就是抗旨不遵?”
耶律婉婉輕挑了娥眉,杏眼大睜的看向沈良辰。
蕭湛現在已然知道沈良辰的真實身份,她再跟著他對著干,兩人的關系勢必鬧得更僵!
現在是貶去冷宮,那么接下來呢?
想到沈良辰以后的處境,耶律婉婉的臉色微變,急忙上前,一路跟著沈良辰回到寢室,伸手拉住沈良辰的手臂:“姐姐!別收拾了,我立即帶你出宮!”
“現在,我哪里都去不了!”
沈良辰淡淡回眸,對耶律婉婉溫和一笑,抬起手來,輕撫她的小臉,她凝眉說道:“別浪費力氣去做無謂的事情,反倒牽連了自己!”
“不試姐姐怎知不行?”
耶律婉婉緊皺眉頭,聲音微沉:“姐姐可知道,若搬去了冷宮,意味著什么?”
“當然!”
沈良辰紅唇輕勾,有些不以為然的嘲弄笑著:“坤寧宮和冷宮最大的區別是……坤寧宮是皇后寢宮,沒人敢來撒野,但冷宮卻是人人都能進的!”
耶律婉婉,一聽便更急了:“既是如此……”
“放心!”
沈良辰打斷耶律婉婉的話,眉目波光熠熠:“我不是任人揉nīe的軟柿子,誰敢欺我,我必會加倍奉還!”
“姐姐……”
耶律婉婉張了張嘴,卻見沈良辰對她微微搖頭。知道沈良辰不會聽自己的,她撇了撇嘴,只得松開了她的手臂……
從吳國來時,沈良辰的嫁妝不少,不過入冷宮時,她卻輕裝簡行,只吩咐碧云帶了生活必備之需,其它的全都留在了坤寧宮,至于耶律婉婉,她本欲留她在坤寧宮,奈何她執意跟隨。
……
乾德宮中,蕭湛本在跟宋云卿對弈。
棋盤之上,廝殺正酣,難解難分!
聽聞霍青回稟,沈良辰從容接旨,蕭湛握著棋子的手微微一頓,本就清冷的俊臉微微一沉,隨手便掃亂了棋盤上的棋子。
氣氛,瞬間如凝膠一般。
宋云卿知道這個時候開口,必定沒有好果子吃,不禁低眉斂目,一言不吭!
他打算閉口不言,但是蕭湛這次卻不肯放過他。
只見蕭湛沉吟片刻,微微側目,看向他:“怎么?忽然變啞巴了?”
宋云卿聞言,不禁干笑了下,“皇上這個時候,想聽微臣說什么?”難不成,要他豎起大拇指,高贊一聲皇后娘娘威武?
他倒是想,不過他不敢!
“哼!”
蕭湛冷哼一聲,幽幽問道:“如果此時你是朕,當如何?”
“呃……”
宋云卿怔了怔,扯了扯嘴角,苦哈哈道:“微臣怎么能跟皇上表哥相提并論……”
“少啰嗦!”蕭湛看著宋云卿的雙眸,微微一綻:“朕問你,你就直接說!”
“呃……是!”
宋云卿無奈,只得斂神,想了想,輕道:“如果微臣是皇上,現在就會詔告六宮,說她目如君主,抗旨不尊,直接打入冷宮,然后找些最苦最累的活兒,天天讓她生不如死!”
“你的意思是勞其筋骨!”
聽得宋云卿所言,蕭湛冷冷一笑,略微沉吟了下,他隨手撥弄著棋盤上散亂的棋子,忽而勾唇,對霍青吩咐道:“你去找幾個機靈的,到宮中各處傳話,就道她狂妄自大,自比皇后和三妃,勾引朕不成,這才被朕一怒之下打入冷宮!”
霍青聞言,面色變了變,急忙應聲,領旨而去。
宋云卿眼看著霍青銜命而去,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自比皇后和三妃?
狂妄自大?
這下把宮里的三位妃子娘娘,全都得罪了!還拐彎抹角的表明,她不是皇后娘娘!
勾引皇上不成?
更招人恨!
被皇上一怒打入冷宮?
這表明皇上也恨極了她,現在誰欺負她,那就是順了皇上的心意!
宮里的女人,那可個個都心狠手辣,她們整治人的手段……思緒至此,宋云卿覺得,他想的法子,已經夠毒了,可皇上這招,不只毒,還夠狠!
等霍青這遭回來,估計冷宮危矣!
此一役,皇后娘娘,不死也得脫層皮!
……
天底下的冷宮,大抵都是一樣的。
破落,冷清。
也許是久無人煙的關系,外面花團錦簇,冷宮之中卻仍是雜草叢生,殘垣斷壁,到處都結著蜘蛛網,彰顯著與它名字極為相符的蕭瑟和荒蕪。
本來,碧云還擔心,沈良辰千金之軀入住冷宮,會不適應,不過等到了冷宮她才覺自己根本多慮了。
夜幕剛至,清明暗的燈光下,沈良辰看著眼前破敗的房屋,并未露出一絲不適神情,不但如此,她竟還在頭髻上系了布巾,擼起袖子要跟她一起打掃,驚得她下巴都差點掉了地。
“碧云?”
沈良辰眼看著碧云發怔,擰了把濕巾,輕蹙娥眉:“你再這樣怔愣下去,天黑前我們可是收拾不完了!”
邊上,耶律婉婉聽了狡黠一笑,也跟著附和道:“收拾不完,就不準碧云進膳!”
“啊?!”
碧云恍然回神,不悅的斜睇耶律婉婉一眼:“這里又不是你說了算!”
耶律婉婉聞言,得意仰首:“我可是你家主子的妹妹!”
沈良辰知道耶律婉婉的身份,碧云可不知,只見她聽到耶律婉婉的話,揮舞著手里的掃帚,追著耶律婉婉就要開打:“好你個死丫頭,娘娘拿你當妹子,你還真當自己是金絲雀了!”
“哈哈……”
耶律婉婉被碧云拿著掃帚追著打,倒也不惱,只聽她笑聲清脆,動作敏捷,活蹦亂跳的左右躲閃著:“你打不著我,打不著我,你打不著……”
碧云見狀,緊皺眉頭,手中掃帚揮舞幅度更大了:“你有種別跑!”
“不跑的是傻子!”
耶律婉婉哼了一聲,跑的更快了。
沈良辰微微抬眸,看著耶律婉婉純真的笑臉,又看了眼一臉氣急敗壞的碧云,只得無奈搖頭,“這兩個丫頭,還真是苦中作樂!”
人多力量大,一點都不假,一個時辰之后,三人終于將冷宮收拾的差不多了。
宣王在宮中從來得寵。
碧云是宣王的人,又人人皆知。
是以,有碧云在,即便身處冷宮,膳食卻是不用操心的。
三個人折騰了半天,夜幕降臨時,晚膳才上桌。
然,還不等沈良辰把筷子拿穩,便聽門外傳來尖細的唱報之音:“董淑妃娘娘駕到!”
“來的還真快!”
沈良辰握著筷子的手,微微收緊,卻又很快松開,苦笑著與婉婉對視一眼。
耶律婉婉會意,只得放下筷子,同碧云一起低眉斂目的站在她的身后。
時候不長,幾名宮女和太監,眾星拱月般簇擁著董淑妃款款入內。
今夜的董淑妃,一襲淡藍色拖曳長裙,豐胸細腰,眉目妖嬈,嬌艷欲滴。
沈良辰看著自室內款款而來的美麗女子,淡然一笑,卻沒有再如早前一般福身行禮,而是神色平靜道:“夜色已深,董淑妃娘娘怎會如此雅興,竟到這冷宮來了?”
“放肆!”
沈良辰一語落地,尚不等董淑妃開口,她身邊的丫頭百合便又如上次一般,出聲喝道:“在淑妃娘娘面前,你竟敢失禮,還不速速跪下!”
見百合如此,沈良辰卻是絲毫無懼。
視線掃過百合之后,她淡淡勾唇,轉而輕嘆:“娘娘這條狗,養的不錯!”
百合聞言,登時大怒:“你……”
“百合!”
董淑妃娥眉輕蹙,嗔怪著睇了百合一眼,待百合心不甘情不愿的閉了嘴,她才轉頭看向沈良辰,美目中不帶一絲惱怒,反倒盈盈含笑:“辰兒姑娘深得君心,卻不想被貶入冷宮,本宮方才聽到消息,心中納罕至極,便趕著過來瞧瞧姑娘!”
沈良辰聽董淑妃稱呼自己辰兒姑娘,不禁笑了笑,淡淡道:“有勞董淑妃娘娘掛心了!”
這該死的蕭湛,將她貶入冷宮,卻不讓她用皇后的名頭,是打算讓她自生自滅?還是恨不得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