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司沉的一番話,讓暮楚的心徹底亂了。
可無論怎樣,她對自己母親的那份愛卻仍是真真切切的,而母親對自己的那份愛呢?難道從小到大都是假的?怎么可能呢!
暮楚直到現(xiàn)在還記得,從前的每一年的冬天,每個夜晚,母親擔(dān)心她的腳寒,會每天給她準(zhǔn)備一個暖水壺,又擔(dān)心她把暖水壺踹掉,還會趁她睡著的時候,用條浴巾把她的小腳同暖水壺裹在一起,所以,每日暮楚醒來,渾身都是暖融融的。
而夏天,她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家里還沒有風(fēng)扇,每天晚上母親都會坐在她的床邊替她搖著蒲扇,轟走蚊子,直到等她睡著了之后,母親才會離開。
春天……
秋天……
太多太多的小事兒,放電影一般的,不斷地從暮楚的腦海里竄過,心頭不由一酸。
母親的愛,是大愛,又怎會因?yàn)槎虝旱牧攴謩e而改變呢?
暮楚站在門外,敲響了房間門。
沒一會兒,李善春便來開門了,見到暮楚,連忙讓她進(jìn)屋,又看一眼門外,“女婿沒來?”
“來了,他在樓下停車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
樓司沉已經(jīng)邁步上了樓來,禮貌的同李善春頷首打了聲招呼:“伯母!
“來來來,趕緊進(jìn)來吧!”
李善春招呼了兩人入內(nèi),她一邊說道:“我這地方寒酸,也不知道你們倆習(xí)慣不習(xí)慣!
“媽,你這說的什么話呢!”
暮楚拉著母親的手,入了房間里,問她道:“行李收拾好了嗎?”
“能有什么行李呀!沒什么東西的,就一個包!
李善春說著,指了指墻角一個軍綠色的帆布包,“就那點(diǎn)東西。”
暮楚看著有些心酸,眼眶陡然一紅。
不敢想,這些年母親一個人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媽,你放心,這以后沒人敢欺負(fù)你!他秦衛(wèi)國再欺負(fù)你,我跟他拼命!”暮楚說著,眼淚不覺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李善春連忙給暮楚抹眼淚,“傻孩子,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咱不提了……”
“……嗯。”
樓司沉安撫的拍了拍暮楚的肩膀,走上前去,把角落里的帆布包拎了起來。
“那我們走吧!”
“媽,你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要收檢的?”
暮楚又四下看了看。
“沒了,走吧!”
一行三人,出了屋,坐上車,徑直就往暮楚的舊房子去了。
“媽,今兒晚上我們就在家里做飯吧!一會兒我去買菜,讓你嘗嘗你女兒我的手藝,我現(xiàn)在做飯可好吃了!是不是?”
暮楚問駕駛座上的樓司沉。
樓司沉咳嗽一聲,只說了一個‘好’字。
暮楚覺得他其實(shí)說得特別勉強(qiáng),但她這會兒沒工夫跟他扯,只問李善春,“媽,你想吃什么,你跟我說,我全都給你做!
李善春開心極了,拉著女兒的手道:“小姑娘還真是長大了!今兒晚上不勞你動手,媽給你做,這么多年不吃媽做的飯菜,不想?”
“想!真的,我都快想瘋了!媽,你知道嗎,我經(jīng)常做夢夢到你,夢到你又回來了!可現(xiàn)在你真的回來了,我還老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這一切都像假的似得……”
“什么假的,是真的!你媽我現(xiàn)在就在你身邊,好好兒的呢!”李善春拍了拍暮楚的手背,“今兒晚上給你做你最愛的糖醋排骨?”
“好。
提到糖醋排骨,暮楚都興奮了,“自從你離開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吃過好吃的糖醋排骨了,自己也試著學(xué)著做過,那都做不出媽你做的那個味兒來,所以我都好些年沒吃過了……”
暮楚說著,都不由紅了眼眶去。
這些年,她一直不吃糖醋排骨,一是因?yàn)橥饷娴娘埖暝僭趺醋鲆沧霾怀瞿赣H的味道來,二是她怕自己睹物思人。
暮楚又抬頭同前面的樓司沉炫耀道:“司沉,今兒晚上你可有口福了,我媽做的糖醋排骨那簡直是這世界上最好吃的一道菜了,保準(zhǔn)你吃完還想吃!”
樓司沉別有深意的透過后視鏡往李善春看了一眼,恰好,李善春也正看著他,樓司沉倒也不避諱,坦然的接受著她看過來的視線,微微笑道:“那我可真要好好嘗嘗了!
車,很快就在暮楚的單元房前停了下來。
“這兒還真是一點(diǎn)沒變啊……”
李善春下車,看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連聲感嘆,滄桑的眼睛里浮起層層思緒,似是在回憶著過往的種種。
暮楚領(lǐng)著她進(jìn)屋,一邊說道:“當(dāng)初您叮囑過我,這房子一定不能賣,我都記著呢,再難我都沒把房子賣掉,你趕緊進(jìn)來看看,里面的布置也沒動多少,基本還是從前那樣……”
進(jìn)了房間,李善春環(huán)顧一眼四周,果然,房間里的布置還跟她走之前差不多,只是少了一些東西。
例如那具茶座。
暮楚像是明白了李善春的心思,忙道:“有些東西我嫌占地方,就挪到里面的陽臺去了!
李善春“嗯”了一聲,不作言語。
目光落在墻上一張兒童照上,她瞇著眉眼欣賞著,一臉驚奇的問著暮楚,“這就是我那寶貝小外孫?”
“……是啊。”
暮楚點(diǎn)點(diǎn)腦袋,心虛的看了眼一旁的樓司沉。
樓司沉卻始終是那副從容淡定的姿態(tài)。
“長得可真水靈!”
李善春頻頻點(diǎn)頭,笑道:“瞧瞧那眼睛,簡直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我這小外孫,人呢?”
暮楚嘆了口氣,“她最近生了一場病,這會兒還在醫(yī)院躺著呢!”
“?生病?嚴(yán)重不嚴(yán)重?”李善春一臉憂心的問著暮楚。
暮楚倒也沒細(xì)說,免得李善春著急了,她只輕描淡寫的應(yīng)了一句:“快好了。”
“那就好!那我得去看看她。”
“沒,看不到呢,我都好些天沒見她了!
暮楚一邊給母親收拾著行李,一邊回著她的話。
“怎會看不到呢?”
李善春一邊問著,一邊拉開她,“來來來,還是我自己來收拾吧!你去一旁坐著,給小樓倒杯水去!
“哦!
暮楚這才轉(zhuǎn)身去廚房燒水,一邊大聲回應(yīng)著母親的話:“她現(xiàn)在在無菌室被隔離了,可能還得住上好一陣子吧!”
“都住無菌室了?這什么病啊,這么嚴(yán)重?”
“快好了!
暮楚還是沒詳說。
水開后,她倒了兩杯茶,李善春和樓司沉一人一杯。
“媽,您還住從前住的那間房,我還住您隔壁。房間我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
李善春拉開門往里看了一眼,連連點(diǎn)頭,“好,好,好!
暮楚看了眼墻上的石英鐘,“媽,那您在這收拾行李吧,我跟司沉去超市買菜,您想吃什么,跟我說說。”
“我什么都行!你買你吃的就好!”
“那我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我走啦!”
暮楚說著,拉著樓司沉就出了房間去。
才從屋子里出來,暮楚就問樓司沉,“怎么樣?跟我媽相處之后,覺得她怎么樣?”
“挺好!
樓司沉回答得簡明扼要。
暮楚卻不滿意了,“你這回答太官方了!”
樓司沉不再多做言語,拉過暮楚的手下樓,“我記得這附近就有家超市的,我們走路去吧!”
“你確定嗎?一會兒我們可能需要買很多東西的,除了菜什么的,我還得給我媽買些生活日用品,你確定你到時候能提得動嗎?”
樓司沉皺眉,神情間染著明顯的不滿,“在你眼里,你的男人有這么弱?”
“……”
她可什么都沒說。
兩人一路笑笑鬧鬧的終于趕到了超市。
暮楚先去生活用品區(qū)給李善春挑了些生活必須品,刷牙,毛巾,牙膏什么的,一應(yīng)俱全,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反正全買齊了。
推車?yán)镆呀?jīng)塞滿了一車,再回頭看身后的男人,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人呢?”
暮楚推著推車,四處張開,開始尋找他的身影,卻在一個矮小的貨架前發(fā)現(xiàn)了他。
他手里正拿著什么貨品,低頭看著,似是在認(rèn)真研究著。
暮楚沒瞧出什么端倪來,推著推車朝他走近了過去,“你在看什么呢?”
“來得正好!”
樓司沉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一本正經(jīng)的問道:“喜歡這個牌子嗎?”
“什么呀?”
暮楚順手接過,低頭看一眼,下一秒,頰腮瞬間漲得通紅。
居然是一盒……避孕套!
真是夠了!
她尷尬的掃視了一眼四周,倉皇的把東西重新塞他手里,“我不認(rèn)識!”
說完,推著推車,轉(zhuǎn)身就走了。
樓司沉看著她窘迫的背影一陣發(fā)笑,又堂而皇之,不急不緩的從貨架上挑了幾盒他平時沒用過的款式,這才朝暮楚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把避孕套塞推車?yán)铩?
暮楚特不好意思,連忙拿東西把他買的那些東西給擋了起來。
臉頰上還紅彤彤的一片,那副窘態(tài),在樓司沉看來可愛得很。
暮楚紅著臉小聲嘟囔道:“我們明明是來買生活日用品的,你倒好,來買這個……”
樓司沉湊近她的耳畔間,低語一語:“我買的也是生活‘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