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楚不知哭了有多久,最后,許是真的同樓司沉折騰得實在太累了,又或是身體里的藥物起了作用,她哭著哭著,就昏昏沉沉的歪在了樓司沉的懷里睡了過去。
樓司沉抱著熟睡的她,卻是一動不動。
不舍得動!
好不容易,她安分了,好不容易,他可以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抱抱她了。
加上他出差的時間,長達兩個半的時間不見,本以為再見會是無盡的纏綿,卻不想,最后把她傷成這般。
這絕對不是他的初衷!
他向來對她的懲罰,只舍得在床上用力些,又哪舍得用手段真真對付她?
可孩子,到底是因他而沒了!孩子,到底是他……殺了!
樓司沉憋悶的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一下,吐出一口渾濁的郁氣來,漆黑的深眸底里,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低眸,看著懷里暮楚這張蒼白,沒有半點血色的俏麗面龐,心口還是劇烈的絞痛了一下。
眉心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沙啞的出聲:“為什么懷了我的孩子,卻不肯告訴我呢?”
冰涼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心疼的勾勒著她的輪廓,“傻瓜……”
可樓司沉并不知道,這個女孩,還有更傻更傻的行徑!
約莫一個小時后,樓司沉終于舍得把懷里的暮楚放下了。
她現在是病人,該好好休養,一直讓她這么坐著睡,等她醒來,恐怕腰身都會僵痛的,所以,即使有不舍,他還是重新將她抱回了被子里去。
樓司沉從病房里走出來的時候,廳里候著的幾名保鏢見著他額上的傷口,都同時一驚,“樓總?”
樓司沉只擺了擺手,不作言語。
“我去叫醫生過來!”其中一名保鏢說道。
“不用了!小傷而已,不用大驚小怪。”樓司沉拒絕了。
“可是……”
“哪那么多可是?我是醫生,我還不清楚?”他的聲音明顯冷肅了幾分。
保鏢亦不敢再開口說什么。
這會兒,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寡言的顧謹言起了身來,“我去看看她。”
“她已經睡下了,一會等她醒來再去看她吧!”
樓司沉伸手扣住了顧謹言的手臂。
顧謹言冷冷的甩開了他來,卻還是聽了他的話,重新退回了沙發上去坐好。
“過幾天等她身體好點,我帶她回家。”樓司沉看著沙發上的顧謹言,冷言沖他說道。
言語中的霸道,根本不容人置喙。
“憑什么?”
顧謹言皺眉,怒道:“你以為你是她的誰?你說帶她回去就帶她回去?”
樓司沉淡幽幽的瞥他一眼,“無論我憑什么,但有一點我可以非常肯定,至少我比你更有資格照顧她!”
“你有資格照顧她?”
顧謹言怒極反笑,“這世上最沒資格照顧她的人就是你,樓司沉!若不是因為你,她腹中的孩子會流產?若不是因為你,她也不至于要躲到這一個人都不認識的陌生國度來!樓司沉,別說照顧她了,你連愛她的資格都沒了!我不會讓你帶她走的!”
樓司沉垂在肩膀兩側的手,篡得緊緊地。
漆黑的眸色,沉不見底,薄唇緊繃著,抿成一條直線。
沉默良久,他才緩緩出聲:“我要帶她走,不需要任何人批準!”
“你……”
顧謹言握緊了拳頭。
正當這會兒,病房門被人推開,就見妮娜牽著小尾巴從外面走了進來。
“顧總!”
妮娜同顧謹言打招呼。
而這會兒,小尾巴卻是眼前一亮,發現了房間里的樓司沉。
“帥叔叔?”
小家伙掙開了妮娜的手,就直往樓司沉小跑而去,“帥叔叔,真的是你?”
她還有些不敢相信。
她站在樓司沉筆直的長腿前,仰高著小腦袋,一臉驚喜的看著他,“帥叔叔,你怎么過來了?”
樓司沉低眸,看著腳下稚氣的小女孩,心底登時漫過一層復雜的情愫。
她是暮楚和顧謹言所生的孩子,理該他不喜歡的,可偏偏,面對她這張天真無邪的笑臉,他卻是半點也討厭不起來。
“叔叔,你的額頭怎么了?一直在流血呢!”
小家伙著急的說著,捂緊了自己的額頭,“謹言爸爸,你快來看看叔叔,他怎么了?他怎么流血了呢?”
那一聲清清脆脆的‘爸爸’,卻像刺一般,深深地扎進了樓司沉的心尖兒上,竟覺有些隱隱作疼。
“我沒事。”
一直繃著薄唇沒說話的樓司沉,終于開口說了話。
“真的沒事嗎?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小尾巴顯然還有些不放心。
“小尾巴!”
正當這會兒,顧謹言叫了小尾巴一聲,一臉嚴肅的提醒她道:“你不是來看媽媽的嗎?”
“啊,對!叔叔你等等,我先去看看我媽媽。”
小家伙這才后之后覺的反應過來。
提到自己的媽媽,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兒瞬時紅了一圈,她一路小跑著就奔到了病房門口,輕輕地推開了房門,往里瞄了兩眼,又回頭小聲問她身后的顧謹言,“謹言爸爸,媽媽怎么了?她怎么會突然就睡到病床上去了?”
“你不要擔心,媽媽沒事……”
顧謹言揉了揉小家伙的小腦袋,安撫著她。
“真的沒事嗎?那媽媽肚子里的小弟弟呢?也沒事對不對?”
她仰高著小腦袋,一臉天真的問著顧謹言。
顧謹言沉默了,只伸手,輕輕緩緩的揉著小尾巴毛茸茸的小腦袋,卻說不出一個字還謊騙她。
小家伙瞬時就紅了眼,小手緊緊地牽著顧謹言的大手,不停地搖晃著他的手臂,“謹言爸爸,小寶沒事的,對不對?”
顧謹言彎身,一把將小尾巴抱進了自己懷里。
小尾巴大抵是明白了過來,她抱著顧謹言的頸項,埋在他懷里,“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她許是又怕吵到里面睡著的暮楚,高聲哭了一句之后就變成了隱忍的抽噎。
顧謹言拍著她的后背安撫著她:“不哭不哭,以后媽媽還會有小弟弟的……”
“嗚嗚嗚……”
小家伙埋在顧謹言的懷里,哭得更兇了。
那可憐的小模樣,看起來頗讓人心疼。
聽著她的哭聲,看著她那雙通紅的淚眼,樓司沉心里更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捏著一般,有點疼。
夜,深。
小尾巴稚嫩的小身軀窩在暮楚的懷里,陪她一同在病床上躺著。
“媽媽,今天帥叔叔來了,你知道嗎?”
小尾巴側著小身子,小手墊在自己圓嘟嘟的臉頰下睡著。
她撐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兒,一臉好奇的問著暮楚。
“嗯,知道。”
暮楚點了點頭。
聽女兒再次提起那個男人,心的某一處地方,還是不由抽痛了一下。
她稍稍吸了口氣,腹部忽而扯痛了一下,讓她不由擰了擰眉。
小尾巴到底是孩子,心思自然沒有大人通透,她并沒有發現暮楚神情上的小變化,只繼續問暮楚道:“帥叔叔是來看我們的嗎?”
“我不知道。”
“肯定是的。”
小家伙似乎有些竊喜。
末了,又似想起了什么,小眉頭皺了皺,繼續同暮楚說道:“叔叔今兒好像被誰打了,額頭上好大好大一個血窟窿,流了好多血,把他的白襯衫都染紅了呢!”
小尾巴一邊說著,一邊捂緊了自己的額頭,“看著怪疼的!我悄悄問過謹言爸爸,可謹言爸爸什么也不告訴我。”
暮楚脆弱的心弦,扯痛了一下。
眉頭斂緊,伸手,摸了摸小尾巴的臉蛋兒,“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許多問。”
小尾巴無辜的眨了眨眼,“媽媽,你都不擔心叔叔嗎?”
“不擔心!”
暮楚閉上了眼。
回這話的時候,她比誰都知,她的心里到底有多虛。
“真的啊?”小家伙似乎不信的樣子。
“真的!”
暮楚得回答很強硬。
“可他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
“他活該!”
“……”
小家伙驚愕的張大了小嘴。
她感覺到了,暮楚在生氣,而且,很生氣的樣子!
小家伙伸出小手來,輕撫了撫暮楚的胸口,“楚楚,你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暮楚看著懂事的她,又想到了自己腹中流走的孩子,她的眼眶不由又濕了一圈。
伸手,把小家伙攬入進自己懷里來,“媽媽沒生氣呢!寶寶乖,睡吧!”
今天失去寶寶的這份沉痛感,已經讓暮楚不敢再去想象,如果再失去一個小尾巴……
她想,她一定會瘋掉的!
“楚楚,你抱我太緊了……”
小家伙把小腦袋從她懷里鉆了出來。
“對不起。”
暮楚忙松開了手來。
凌晨十二點
身旁,小家伙睡得正酣,而暮楚卻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只感覺人都要躺疲了,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般的,忽而就想要下床走走了。
走不了遠的,去廳里坐坐,看會兒電視也是好的。
暮楚悄悄地掀了被子下床。
輕手輕腳的推開了病房門,卻哪料,門一開,門外竟站著正準備進病房來的……樓司沉!
兩人同時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