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六叔殺入狼群然后奪路而逃的背影,林天的心里感慨萬千。要是他能有六叔這樣的身手,也許今日的局面就大不一樣了。
力量,便是生存的權利。
可惜林天并沒有擁有這改變命運的力量。
雖然他預料到了狼群會來,甚至預料到了狼群的規模會很大。但是他卻預料不到,對手的手段竟然會如此高深,竟然能一次性吸引來這么多的狼。
落日深林中的動物雖然多,但是絕對不足以支撐這般規模的狼群生存。這般規模的狼群聚集在一起已經脫離了自然規律。能一次性吸引而來這么多的狼,這樣的手筆說是驚天動地也毫不為過。也許這落日深林所有的狼,此刻都已經來了。
從現在看來,之前的狼群來襲只是預演甚至只是伏筆。其目的就是把這一次的狼群來襲歸結于狼群的報復行為,而非人為。但是這樣違反自然規律的集結有可能是單純的報復行為嗎?
六叔離開了。他的離開給眾人帶來了等待援軍的希望。
但是跟著六叔一起離開的,還有對生的信念。想要憑借眼前這些連真氣都沒有的年輕人抵抗如此狼群,直到六叔找來援軍,這樣的難度雖然比打敗狼群簡單,但是同樣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就在六叔轉過身掠出營地的同時,好幾道哭聲響了起來。
或掩面痛哭,或頹然坐倒。
明明知道即便是跟著六叔一起突圍,最終還是會深陷狼群而死,但是六叔這一走,眾人心里的主心骨頓時便沒了。這唯一的一位隱藏在眾人身后的叔伯輩的高手,才是眾人最后的仰仗。
六叔雖然給眾人留下了生的希望,卻也帶走了眾人心里最后的依仗,帶走了眾人心中最后的勇氣。
伴隨著六叔的離去,眾人陷入了絕望之中,無休無止的絕望之中,不可自拔。
落日森林何其龐大。要在這莽莽群山之中找尋其他四支歷練的隊伍,無異于大海撈針。而且若只是找到其中一兩支隊伍依然是于事無補。
就算是四支隊伍都找齊了,即便是合五十幾人之力便真能撼動這成千上萬的狼群嗎?
這還沒計算這一找一來,這來回路上所需要耽擱的時日。便是這時間,便能讓他們這區區十三人化為這狼群嘴下的白骨。
望著六叔急速離去的背影和聚集得越來越密的狼群。林子萱淡淡地問道,“林天,你覺得六叔還會回來嗎?”
林天嘆了口氣,“其實,你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聞言,林子萱的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她身后一直在哭泣的林柔一把抓住林子萱的手,“七姐,不會的,不會的。六叔一定會帶人回來救我們的。”
林子萱轉過頭來,輕輕地把林柔抱進懷里,“別傻了,丫頭。我們就不要在這里自欺欺人了。我們已經被拋棄了。”
林柔一把掙脫了林子萱的懷抱,咆哮道,“不!不會的!你是族長繼承人之一。他們是不可能拋棄我們的。如果他們拋棄了我們,他們回去也無法向族里交代。”
林子萱昂起頭來,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柔柔。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帶人前來。把五十幾人放入這成千上萬的狼群之中,只為去營救早已死了的我們。你說,他們能做這樣的傻事嗎?就算是他們真的來了,我們也沒有死。若我們在此看著他們為了救我們而身陷囹圄被餓狼撲咬,我們又如何能心安啊?更何況,我們能撐到六叔他們來救嗎?六叔是不會回來了。我們已經被拋棄了,認命吧。”
林子萱的話音一落,整個營地徹底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哭泣聲此起彼伏。
林輕影和林倩二女更是抱頭痛哭。
林柔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她的身體在不停地抽搐。
林山、林河、林海三兄弟,眼角含淚,站在一起,身為大哥的林山拍打著兩位弟弟的肩膀,時不時地相擁一下,似乎是在道別。
林道一和林強,此時也不再抬杠了。林強背靠著樹干有氣無力的半坐半躺,林道一直接枕在林強的肚子上,仰八叉地躺在平臺上。
林翔傻傻地看著面前不斷聚集的狼群,不知所謂。
就連武癡林小明此刻也是癱坐在地上,他每日都要反復擦拭的愛刀,被他隨意地扔在身旁,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著眾人的樣子,林天長長地嘆了口氣,背對著眾人問道,“你們都已經絕望了嗎?”
這句話林天說得很輕。但是大家卻也都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除了幾道眼光在他身上略作停留之外,并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你們難道忘了過去的二十多天我們是怎么過來的了嗎?”林天繼續說道。“狼群來襲原本就是我們意料之中的事。過去的二十天里,我們每天都在這里做著各種各樣迎接即將到來的狼襲的準備。如今它們真如我們意料地來了。為何我們自己反倒是絕望了?”
“算了,林天,你就不要再安慰我們了。現在事實都已經擺在面前了,我們又不傻。安慰的話,不用再說了。”林子萱看向林天,“我只有一個請求。你能答應我嗎?”
“你說。”
“等一會狼群來了,我希望你能先一步殺了我。我不想清醒著看著自己被它們啃咬。”
聞言,自顧自悲傷的眾人,都看向了林天。沒人想被狼群啃食,更沒有人想活生生地看著自己被狼群啃食。
而林天,能幫他們。
“你的這個請求,我不會答應。因為我們還沒有到最壞的一步。我們之前的努力也并非全然無用。我們也許會死。但是卻未必不能活。”
“都已經這樣了,你難道還能有辦法不成?如果來的只是幾百頭或者上千頭,我們還能憑借這里的防御和它們戰斗。但是你看看,這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狼群,我們又如何能撼動得了?一旦它們如洪水一般撲來,我們又能抵抗多久?從六叔拋棄我們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便已經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