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來的時候,開著一輛黑色大眾轎車,車子就這么隨便的停在路邊,他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手上夾著一支沒抽完的煙。
魏云其實長得挺帥氣的,刀削斧鑿一般的輪廓,眉宇間更是英氣逼人,同樣也有點不怒自威,說實話,我看到他下車的時候還有點緊張,我不確定他會幫我,但現在哪怕只有一絲的希望,我都要去嘗試。
魏云好像跟老板挺熟悉的,他叫了兩碗涼粉,見我站在旁邊不動,轉頭似笑非笑的對我說:“小豆芽,你還愣在那干什么?”
我急忙走過去坐下,魏云把面前那碗涼粉推到我面前,說:“味道挺不錯的,你嘗嘗。”
那碗涼粉是什么味道我其實一點都沒嘗出來,心里都在盤算著怎么跟魏云開口請他幫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不欠我的,他沒有義務要幫我的忙。
吃完涼粉,魏云主動結了賬,我有點不好意思,本來這頓飯應該是我請客的,魏云彈了彈煙灰:“男人請女人吃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連這都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在我的概念里,沒有什么事是天經地義的,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代價去爭齲
魏云叫我上了他的車,車子從舊街開出來,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里,我心里其實有點害怕,但我表面上還是裝作很鎮定的樣子,車子到了目的地,魏云才扭頭看著我。
“說吧,你找我是為了什么事?”魏云說話的時候,喉結上下翻滾著,明明是很自然的一句話,但我卻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迫。
周妙她不能等了。
想到這里,我心一橫,一副豁出去的架勢,對魏云說:“我想請你幫我救一個人”
我把事情簡單跟魏云說了一下,魏云一直聽著沒說話,直到我說完了,他還是沒有開腔,車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悶得我有點不舒服,但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只能忍著。
直到抽完了那支煙,魏云摁滅掉了煙頭,才說:“我為什么要幫你?”
來之前我本來準備了一大堆理由,但魏云問我的時候,我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和魏云無親無故的,算上今天才第三次見面,他不幫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當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將來我一定會還你的。”我說。
魏云突兀的笑了起來,說:“人情值幾個錢?小姑娘,出來闖蕩社會你連自己的敵人都沒搞清楚就這么一頭扎進去,遲早有天連死字怎么寫的都不知道。”
我聽到魏云這句話,心里頓時就涼了半截,坐在副駕駛上,就像是坐在冰塊上一樣,魏云見我不說話,又點了一支煙,等到他的煙抽了一半,我表情有點僵硬的說:“對不起,云哥,給你添麻煩了,我,我該回去了。”
我伸手去拉轎車的門把手,魏云突然一下壓了過來,他身材十分高大,上半身的力氣幾乎全部壓在我的胸口,我感覺有點喘息不過來,鼻子里鉆進來一股濃烈的煙味,我錯愕地看著他,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過來,這個世界上,其實所有的男人都一樣的。
車內的氣氛一下變得很低沉,然后我聽到咔噠一聲響,是魏云把車子鎖死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些不好的記憶瘋狂的在我腦海中涌了出來,我本能的想要反抗,但魏云卻死死的壓在我身上,那只夾帶著煙草味的右手,輕輕的摩挲著我的臉,我感覺到一股血氣直沖上我的頭頂。
我突然就想起那個漫長的寒夜,想起那條骯臟不堪的小巷,想起那些在騎在我身上肆意搗弄著我身體的男人。
我本來以為在監獄里的那些日子里我早就把那些事情忘記了,但其實我從來都沒忘記過,我更加明白,如果今天我連這一關都過不了,我這輩子都邁不過這個坎。
魏云好像一直都在注視著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放開了我,重新坐回到駕駛的位置上,我都還沒回過神來,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說:“我可以幫你,但你要記住,你欠我這個人情,將來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要替我做。”
我知道魏云不會白幫我這個忙,但只要能救周妙,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愿意去做。
因為那時候的我們都太稚嫩,當我們無力對抗別人時,我們別無選擇。
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魏云為什么要幫我,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在這個紅塵世界中摸爬滾打,我們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和言不由衷,但那又怎樣呢?
現實從來都不會給你半分憐憫。
那天是魏云送我回去的,我跟魏云道了謝,下車之后魏云就走了,我上了樓,在大門外竟然看到了賀源。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賀源了,他消瘦了許多,鼻梁上依舊架著那副金絲眼鏡,他看到我的時候,神色有點復雜,我們兩個在走廊站了很久,他才終于想起了要說話。
“你吃飯了沒有?”賀源問我。
我搖了搖頭,今天一整天除了那碗涼粉之外,我什么都沒吃,連水都沒喝一口。
賀源說帶我去吃飯,被我直接拒絕了,不管是賀浩還是賀源,我都不想再跟他們牽扯上任何關系。
賀源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他把我抵在門上,左手撐在門上,將我困住,走廊昏黃的光從他身后照射下來,他壓抑著怒氣,冷這聲音問我:“為什么?豆芽,我對你這么好,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就算沒有賀浩,我和他這樣的富家少爺也不會有結果的,他的人生從出生到死亡都設定好了,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比別人活得好,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何況,我的心里從來都沒有過他的位置,我憑什么要去在乎他怎么想?
我臉上毫無表情的看著賀源,我說:“賀源,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