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滿身的傷痛,一個人去了醫院。
因為斷了肋骨,醫生堅持要我住院,其實我知道醫院的醫藥費挺貴的,我想節約點錢,好多給薇薇姐送點錢進去,薇薇姐在里面很需要用錢的,但我跟醫生說了半天好話,醫生就是不肯同意。
沒辦法,我只好在醫院里暫時住下來,四處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生死在這里,顯得十分的稀松平常。
我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人竟然是賀源,金絲眼鏡后面的那雙眼睛,還是很冷漠,但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那雙眼睛里透著一絲關切。
也許,這只是我的錯覺。
賀源沒問我為什么要跟宋雅琪他們打架,雖然實際上我是單方面被他們吊打,但最起碼我有了反抗的勇氣,不再像以前在帝豪的時候,任由他們踩在我的頭上欺負我。
賀源給我送了排骨湯來,他說是保姆李嬸做的,但湯上面浮著一層黑乎乎的東西,很顯然是沒有除干凈血水殘留下來的浮沫。
我嘗了幾口覺得有點咸,賀源眼神有點古怪的問我湯好不好喝,我只好騙他說好喝,他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
喝完湯之后,賀源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其實很想問他賀浩為什么沒來,又怕他生氣,只好憋在心里。
賀源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把他那個隨身帶著的mp3留給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用mp3,我連開機都不會,更別提使用了,我有點窘迫的看著賀源,心想賀源一定覺得我蠢到家了。
賀源耐著性子教會了我怎么使用,他走了之后,我躺在床上,聽著他的mp3,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很想念賀浩,很想,很想。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反復聽著這句歌詞,終于在疼痛中昏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我聽到病房外面吵吵嚷嚷的,動靜鬧得很大,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同病房的都醒了,大家都很好奇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這時候,護士匆匆忙忙的敲開門,在房間里四周仔細查看了一遍之后,跟我們說要是看到一個十幾歲精神不正常的小孩子,立即跟他們聯系。
護士走了之后,我聽到同病房的說,好像是有個神經錯亂的病人不見了,醫院這邊都已經出動了警察,但還是沒那個病人的下落。
不知道為什么,聽他們說這個事的時候,我想到了周妙的妹妹,但我心想應該不會這么巧合吧,醫院這么大,怎么就這么巧失蹤的是她的妹妹。
被這件事一鬧,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忽然來了尿意,我便爬起來,想去上個廁所。
醫院的廁所在樓層的盡頭處,光線昏暗,還有壞掉的水龍頭滴答著漏水的聲音,我膽子有點小,一碰到這樣的場景,就想到了那些恐怖片,想象中廁所里躲著披頭散發的厲鬼。
我嚇得不敢進廁所了,本來想回病房,但這時候,我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廁所的角落里,他穿著一身大大的病號服,披頭散發的,正望著我癡癡的傻笑著。
我被這場面嚇得全身僵硬著,連叫人都不會了,渾身哆嗦的看著那個“鬼”,冷汗直流。
我們對峙了一會兒之后,那個身影突然朝我跑過來,口齒不清的喊著姐姐,我下意識的想跑,但兩條腿也不聽使喚,壓根兒就沒力氣跑。
這時候,那個身影跑過來抱著我,一直喊我姐姐,我徹底的傻眼了,連呼吸都快停止了,但我感覺到她的體溫之后,我才反應過來,她不是鬼,是個人。
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一個強有力的手用力的把那個身影從我身上拉扯開,我被這股力氣拉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了,這時我抬頭一看,來的人竟然是周妙,而她的身后,還跟著兩個高個子的警察。
一看到警察,我就想起鳳姐,想起紅燈區的那些事情,我怕得渾身都在發抖。
周妙拉著的那個,就是她的傻子妹妹,叫周婷,今年12歲,剛才趁護士不注意,突然從病房里跑出去,醫院里怕出事,就通知了家屬和警察過來。
周妙惡狠狠的警告我,“你有什么沖著我來!你敢動我妹一干汗毛,我tm現在就弄死你! ”
那兩個警察覺得事情不對勁,把我們帶到了值班醫生的辦公室。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們說了,那兩個警察也去調查了一下醫院的監控視頻,確定我沒有說謊之后,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警察走了之后,我不想繼續跟周妙待在一起,下午我才挨了她的打,說不恨她顯得太假了,但是我又打不過她,只能先罷休。
我剛要走,周婷突然發狂了似的沖上來抱著我,一個勁的喊我姐姐。
周妙眼神很復雜的看了我一眼,“對不起,剛才的事情是我誤會你了,婷婷她好像挺喜歡你的,你可不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婷婷?”
說實話,我壓根兒沒想到周妙會對我這樣說話,我們雖然談不上是仇人,但她下午才打了我,剛才甚至還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的樣子,我為什么要幫她照顧她的妹妹?
這個世界上,太多農夫與蛇的故事,就算你對他再好,但有些人的心始終是捂不熱的。
周妙好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似的,臉上一陣青白,最后她看著我說,“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遲早都會遭報應的,但婷婷她是無辜的,我答應你,以后不管你發生什么事,我都會站出來幫你,這樣可以嗎?”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