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著復雜的心情,端著洗腳盆,不安的上了樓,來到賀浩的包廂大門前。
大門沒有關,露著一條縫,里面傳來一陣曖昧的調笑聲,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聲,混雜著女人嬌媚的呻吟聲。
我聽得一陣頭皮發麻,全身都僵硬著,我很想拔腿就跑,可我不敢跑,也不敢得罪賀浩,像一根木頭一樣站在門外,直到那個女人嬌滴滴的笑著,滿面紅光的從包廂里走出來。
大門一拉開,那個女人手里拿著一張銀行卡,她鄙夷的盯了我一眼,然后推了我一把,我一個沒站穩,一下子就摔倒了,額頭撞到墻壁上,但我卻感覺不到一點點痛。
那個女人連看也沒看我一眼,高跟鞋踩得蹬蹬的就走了。
我心里覺得很委屈,我很想哭,但我告訴自己我不能在賀浩的面前哭,我從地上爬起來,然后端著洗腳盆垂著頭走進了包廂。
賀浩身上只穿了一條大褲衩,我只想逃。
賀浩見我進去了,沒有說話,只是在床上躺著,慢悠悠的抽著煙。
我強打起精神,倒好了洗腳水,替賀浩洗腳,他的腳很干凈,幾乎不用怎么洗,但我還是沒偷懶,很認真的洗著腳,強迫自己把剛才的事情都忘了,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忘不了。
直到洗完腳,我也沒有和賀浩說一句話,賀浩好像又睡著了,我拿了條毛毯搭在他身上就想走,賀浩卻突然間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想掙脫開,但他的力氣很大,我掙脫不開。
賀浩閉著眼睛,開口道:“替我按一下肩膀。”
上次我想替賀浩按摩一下肩膀,但是他拒絕了,所以我不敢再自作主張,加上今天我不想跟賀浩待在一起,所以就沒有想為他按肩膀。
但是賀浩卻主動說了,我本來可以拒絕,又或者跟他說需要加收錢的,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按照他的意思,替他按摩肩膀。
賀浩上半身沒有穿衣服,我緊張得手心里都冒出了一層細汗,我擦干凈手里的汗,輕輕的摸到賀浩的肩膀。
賀浩的身材看上去很結實,但手一摸到,就全是一把骨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沒來由的有點酸,我甚至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為他煮一頓飯,讓他多吃點,長得胖一點。
這樣想著,我替賀浩按了大半個小時,賀浩才叫我停手,我趕忙去拿洗腳盆就要走,賀浩突然問我:“你怕我?”
我連忙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覺得自己傻極了,在賀浩面前,我連正常的思維都沒有了。
賀浩從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不敢要,我跟賀浩解釋,我們有規矩,不能要客人的東西。
“你不要,我就只好把它丟了。”賀浩的語氣很隨意,好像真的要把它扔了一樣。
我一下急了,跟賀浩亂七八糟的說了半天,賀浩突然笑了起來,把那個小盒子塞到我手里,“里面有我的號碼,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賀浩給我的,是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機。我剛來帝豪工作,雖然賀浩上次給了我一大筆小費,但我不敢亂動,薇薇姐之前托人給我辦了身份證,然后在銀行給我開了一張銀行卡,賀浩給我的錢,除了那天晚上的燒烤錢,和留下來零用的幾十塊錢之外,我全都存了起來。
我也想過要買一部手機,每天看薇薇姐他們用手機聊天,我感覺很新鮮,但一部手機最便宜也要好幾百塊,我一直都沒有舍得買。
現在賀浩突然給了我一部手機,還把他的電話號碼存在了里面,我感覺全身都要燒起來了似的,我結結巴巴的跟賀浩道謝,賀浩看我這樣子,溫和的笑了起來。
我手里緊緊的握著那個小盒子,我想起剛才那個女人,我鼓足了勇氣問他,“賀總,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啊?”
賀浩眼神復雜的看了我一眼,“你還小,這些事就不要過問了,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聽了賀浩的話,我想我一定要趕快長大,一想到賀浩,我就覺得心花怒放起來。
這一天,我擁有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機,它是賀浩送給我的,薇薇姐看我拿著手機的高興勁,想說什么,卻又什么都沒說,只是在陽臺上一支接著一支的抽煙。
那時候的我,滿心歡喜的沉浸在喜悅之中,并未察覺到,這背后早就慢慢織起了一張天羅地網,而后來,我在這張網中拼盡力氣掙扎,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一天之后,賀浩又一連好幾天都沒來,我每天都會情不自禁的看著帝豪金碧輝煌的大門口,期盼著能看到賀浩的車,但賀浩的車一直都沒有出現。
自從有了手機之后,我每天都想給賀浩打電話,可是我又不敢,我不知道打通了可以和他說什么。薇薇姐教會了我發短信和使用聊天軟件,但我唯一想聯系的人,只有賀浩。
李艷麗和張小琴回來之后,也沒有來找我們的麻煩,平時看著我們,也都是各走各的,起初我還很擔心薇薇姐和他們再鬧起來,但時間長了,大家好像都把這件事忘了。
很快,就迎來了入冬之后的第一場雪,天氣越來越冷,但來洗腳的人一直都沒有減少。
這一天快下班的時候,負責倒垃圾的周姐家里臨時出了點事情,她正好碰到了,就請我幫忙倒一下垃圾,我之前在打雜的時候,周姐教了不少干活的技巧,我就答應了下來。
外面雪下得很大,地面上覆蓋著一層一層的白雪,我推著垃圾車出去了,穿過旁邊巷道的時候,突然聽到很多人跑步的聲音,因為巷道里很暗,我看不清楚前面的情況。
這時候,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一下就鉆進了垃圾車里。
垃圾車臭氣熏天,平時都沒人敢接近,我心想,這人是腦子有毛病嗎?我正要跟他說話,那人突然探出一顆頭,對我比了一個住嘴的動作,然后又一頭埋進了垃圾車里。